那陈夫子听了,却是伸过手来,径直地搭在了何绵儿的手上。
何绵儿颇有些惊异地转动眼珠,看向陈夫子的那只手掌。手指修长有力,指节突出,白皙的手上有一处老茧,便知是多年苦练书法留下的痕迹。
只见那陈夫子轻轻地捏了何绵儿一下,只轻飘飘地,没有使什么劲,就是不满一岁的朔野怕是都比他捏的重。
何绵儿却好似手掌被蚊子叮了一口,瞬间一股酥麻感从那小小的一片传至四肢百骸,更是直达心间。
让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随即红了脸。
饶是陈夫子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意思,她却是都懂得。
何绵儿与陈夫子相处这两年,可谓是相敬如宾,不曾有丝毫不轨。何绵儿心知陈夫子母亲新丧,加之自己怀孕生育,便也刻意拉开距离。
此刻临要进京之际,陈夫子借此向她表明心意,更是将朔野的安置都替她考虑清楚了。
将朔野放在他处,怕也是为了孩子的身世考虑。毕竟她是被强人掳走,带回来一个生父不详的孩子,流言蜚语会如何去揣测,她自是十分清楚。
她随即将手覆了上去,不过如此简单的一个举动,双方对于彼此的心意却已是心知肚明。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何绵儿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京中大门,心知自是有无数的风波在等着她,但她毫不畏惧。
她,终于是活着回来了。
而此刻京中御史大夫何齐的家中,却正是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
一中年妇人穿着华丽,头戴金钗步摇,看着好生威风,却跪在院中,是梨花带雨痛哭道:“妹妹,看在你我姐妹一场,也看在我是绵儿姨妈的份上,你就给她一个安生吧。”
此人正是何绵儿的姨妈,那陈子仁的亲身母亲。
却原来,那日何绵儿失踪,众人连夜上山,探查出她是被强人所俘虏。陈子仁却是一心认为是自己一时糊涂,逼迫表妹才会引发后面的一众事宜。
故而心中有愧,是每日疯疯癫癫,正事不经营,只顾着抱着那只何绵儿遗留下的旧鞋子喃喃自语,已同疯子是没有二样。
陈子仁的母亲眼看着唯一的儿子,昔日也算是人中翘楚,如此却是整日失魂落魄,全然没了人样。
心下着急,是寻了各种办法,却是全然不管用。两年以来,也是备受煎熬。
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游方之士,给她出了一个馊主意。
只道陈子仁之所以如此,全然是因为那何绵儿因着他的一点干系而去世,心生怨恨,加之是年少横死,始终无法安息。
故而勾走了陈子仁的一魄来作为惩罚。若是想要自家儿子恢复如初,自是要安葬了亡魂,才能济事。
可是这何绵儿被匈奴所掳,尸身早已不知在何处。自是要做个衣冠冢,来代替尸身。
这陈子仁的母亲也是个糊涂的,当下便来求着自家妹妹,希望能够得了何绵儿生前穿过的几件衣服,建一个衣冠冢。
何绵儿失踪两年,遍寻无果。家中父母本就因着她执意要嫁为妾室而头疼不已。
岂料这下唯一的女儿竟是落了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地步,父母亲可谓是肝肠寸断。
那何绵儿的母亲更是日日泪流不止,一双明媚的眼睛,硬是哭成了个半瞎子。
饶是如此,家中之人却从未放弃消息,只要一日见不到尸首,自是不肯承认女儿已不在人世。
这下那陈子仁的母亲前来逼着自己的妹妹承认外甥女已然过世。这对于一个一直期待着女儿回来的母亲而言,可谓是杀人诛心。
更勿论来说此话的竟是自己唯一的姐姐,当下那何绵儿的母亲便晕过了。
待到好不容易醒来,听着自家姐姐在院子里的话,是双泪滴下,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看着你和我是姐妹的份上,就可以胡说八道。”
她眼睛如今是一落泪便难受得很,当下是由丫鬟扶着,蹒跚到了院边,怒斥道:“我绵儿明明活的好好的,你休要在此咒她!”
那陈子仁的母亲自是不愿意放弃,当下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哭的更是可怜,道:“妹妹,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绵儿两年都未找见,多半是遭遇了不测,我知你心中难以接受这一事实,我这个做姨妈的心中又何尝好受。”
她突然拽过旁边的陈子仁,指着自己的儿子痛哭道:“可是妹妹,你看看子仁,这两年的功夫,成了什么样子?”
旁边的陈子仁被自己的母亲拽了过来,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依旧抱着表妹的那只绣花鞋,对于身侧的一切,全然当作是不闻不问。
陈子仁的母亲当下是嚎啕大哭,边哭边道:“妹妹,我也不知是为了子仁,两年了,你就让绵儿安息吧。”
站在屋檐下的何夫人眼看着自己的姐姐如此哀求,若是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加之她一直最是心善,跟这位姐姐是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最是深厚。
饶是如此,让她去亲自承认自己的女儿早已过世,这真真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当下摇摇头,果断道:“姐姐,你勿要再多言。明明那京中的刘天师与朴慧尼姑庵的庵主都说我家绵儿生线未断,尚在人世。你若是再屡次三番咒我女儿,我们姐妹也是没得做了。”
可以说,这两人说的话,也是两年来唯一支撑何绵儿母亲活下去的动力,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尚在人世,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