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襄接到容境关于那三家的消息,是在腊月二十九一早。
而明日就是入帝京的最后期限,她派出去寻极品青花瓷的八名暗卫也并非全无所获,到现在已重金收回了三尊天青色。
剩下七尊,就全在那三家身上了。
让刚回来的八名暗卫休憩看守贡品,容襄亲自带上另外八名暗卫,三人一组,分别去往徐州,青城和幽州三地。
容襄不便离远,便亲自来了距离最近的青城。
景慕卿今日一早出了门忙事情,近午时回来,被景慕言央着去糕点铺子买甜食。
景慕卿就这一个嫡亲的弟弟,素日便格外爱护,凡事都顺着他,今日亦不例外。
两人带上几个随从出了府,方走到一条街市上,景慕言便眼睛一亮,拉着景慕卿道:“大哥哥,大哥哥你看,是之前救了言儿的贵女姐姐的侍婢!她好像朝着咱们走过来了。”
对于确然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容襄,景慕卿自然也瞧见了,他不由又想起了那个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俊雅女子。
神思一时微恍。
容襄已到了他二人身前,躬身道:“婢子奉大小姐之命,有急事求于景公子,请景公子行个方便。”
景慕卿问道:“你家大小姐,可是临安容氏之人?”他查过容境,有此一问,也不过是想将她的身份确认下来。
容襄知道没有隐瞒的必要,便道:“实不相瞒,我家大小姐,正是临安容氏的嫡长女。”
景慕卿微蹙了蹙眉头,“如此权位,为何会亲自来送血玉琉璃?”
容襄回道:“大小姐与白少主自幼相识,白少主出不得远门,血玉琉璃又贵重,大小姐便代走了这趟镖。”
景慕卿点点头,“原是如此,请姑娘随我来罢。”
景慕卿带着容襄入了临近的一间寻常酒馆中,酒馆掌柜见了景慕卿,便客客气气将人请进了酒馆的内院。
景慕卿随意在内落了座,对容襄道:“此处是我景氏的地方,姑娘有话,尽可讲。”
容襄斟酌片刻,道:“是我临安今年向朝廷进献的岁贡出了些问题,婢子路上失察,使得好好的十尊极品青花瓷,碎裂了七尊,以至于不能再入帝京上呈圣人。”
景慕卿凝神思忖一息,“你们要进献的青花瓷,可是最为珍稀的天青色品种?”
容襄躬身点了点头,“正是,不知景公子手中是否有,又是否愿意割爱,我临安愿千金以求。”
景慕卿笑了笑,“我景氏虽几经起伏跌宕,早不若先祖鼎盛,但这银钱,倒还是不缺的。天青色,也有,且是完完整整的七尊都能给你补上。”
容襄躬身听着,不语。
景慕卿缓问道:“若我记得不错,朝廷岁贡要在大年三十前送入帝京,而如今已腊月二十九,是否?”
容襄道是。
景慕卿又问:“我实在不需要你们许以重金,只换你家大小姐一个人情,可否?”
容襄微默,片刻后道:“景公子此言,婢子实在做不得大小姐的主。”
景慕卿便随手抚了一下玉骨扇的扇坠,道:“如此,你不如去问问她罢,问问她需不需要我帮忙。没别的事,我还要忙,姑娘可先退了。”
容襄神色微凝,却到底俯身一躬,走了。
另外两支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她不能草草将决定做了。
而她身后,景慕卿手中的玉骨扇一开一合,末了,他神色不动地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容氏的婢女不肯实情相告,你去帮我查查,他们原本作为岁贡的十尊青花瓷究竟怎么样了。”
身边人拱手一应,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酒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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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支暗卫传回消息,是在临近日暮的申时一刻。
去往幽州的报,温家知容氏与荣国公府的恩怨,如今眼见荣国公府复起,温家与荣国公府还有姻亲,是故无论如何不肯相帮。
去往徐州的报,徐氏老夫人听闻了事情便着手安排,奈何徐州地僻,青花瓷少,天青色更只堪堪寻来两尊,现下已正护送着往帝京赶,预计大年三十的清晨,能入岁贡的队伍中去。
容襄皱了皱眉,竟还差着五尊。
青城景家,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容护卫,大小姐发来密信。”一暗卫脚步匆匆而来,容襄忙伸手接过,小心地拆掉外面隔水的材料,再依着特定的手法将信封拆开,取出了信件。
原来,在定了这最有可能的三家之后,容境又命人马不停蹄地去查了景、温两家的情况。
这其中,陈家不肯出手,是在容境调查过后,意料之内的举动。
至于景家,能不能请得动,实在极有转圜的余地。
这封由善于凫水的暗卫借助水运,辗转躲避多处盘查,而只用半日就传来的信中,将关于景家的一些事,点明的清清楚楚。
容襄阅罢,拿起信件放到烛灯旁一过,牛皮纸冒起黑烟,片刻便成为一滩灰烬。
她站起身直接去了景府。
而似乎早就料到容襄还会再来一般,景府门前立着景慕卿身边的大婢女,沉璧。
沉璧一见容襄过来,话并不多,便请人入府。
景慕卿在花厅里见了容襄。
容襄进去时,景慕卿正随手拣着几支百合,不时用花剪将百合花枝修修剪剪,旁边摆一只琉璃瓶,是在插花。
容襄只一眼看罢,微低了头,躬身道:“景公子。”
景慕卿侧首瞥她一眼,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