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周氏想着宫中太医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只怕瞧不上这支素银簪子,但奈何自己已没了值钱的物件,便又取下那天名医没有收下的镯子一同递给假太医,可这假太医想着一来本着医者仁心,但从未一下子收这么多银两。
又想着二来入府之时受尚书提醒着要像个太医的样子,他虽未曾真正见过太医,然于刘周氏递来的物件,他倒是表现出一副漠然的态度。
刘周氏还以为是那假太医看不上这微薄的打赏,忙让了守在刘阿绿床边的暗芮去取当年入府时得的狐皮大氅,但假太医礼貌笑了笑,作戏的模样却是游刃有余,他说着:“夫人客气了,医者仁心,姑娘若痊愈,便也是上天恩德,夫人仁慈,姑娘定当无恙!”
“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乡。可怜今夜月,不肯下西厢。”
贵妃身着青色的白梅花纹长裙,依在亭中用血色羊毛铺着的软塌上,盖一粉色的细绒毛毯,她卸下了妆粉,摘取发髻两侧沉重的宝石坠子,她抬头望着亭外的天空,见零星飘雪随风飞扬,豆大的洁白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幽雅宁静。
“夜深了,天也凉了,娘娘还是进屋子了吧。”怡畅替贵妃换了杯热茶,将一旁嬷嬷呈上来的汤婆子放在贵妃的脚下,转而坐到贵妃的身边,手中正擦拭着那透亮的羊脂赤金手镯,贵妃缓缓启口:“你说,他是会恨我,还是会怪我。”
怡畅微微侧过头看向贵妃,她自小便伺候贵妃,又一道做了贵妃的陪嫁丫鬟,她知晓贵妃所说何意,便是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娘娘如今是贵妃了,再说当年是大王爷不肯娶娘娘的,娘娘也别在记挂大王爷了。”
贵妃接过怡畅手中握着的镯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说着:“当日他说过会娶我的,却不曾想娶了她人。”
“当年皇上下旨亲封大王爷,也内定了娘娘为大沈妃,是大王爷自己要娶她人为妻,娘娘如今已是贵妃,可比大沈妃尊贵多了。”怡畅说着便斟上了盏茶,贵妃叹了口气,随即启口:“那你说我将书仪嫁给大王爷,书仪是否会怪罪我,大王爷是否会怪我!”
怡畅愣了愣,的确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她递上茶水,思虑了下才说道:“二姑娘自小心仪楚公子,娘娘不如将二姑娘许配给楚公子,霎时求得皇上将长公主下嫁给良畴公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也知道书仪从小便想嫁与楚子月,楚姜两家本是连襟,如若书仪嫁给了子月,更是亲上加亲,不过皇上这几十年来都未立皇后,大王爷是长子,更是得了护军统领之责,在朝中的势力也是如日中天,父亲如今在朝中不同往日了,如若姜家出了位皇后,我也算是尽到了作为姜家长女的责任。”
怡畅启口说道:“娘娘入宫才多久,便是成了贵妃,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的康妃都不及娘娘代掌凤印的荣光,贵妃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不如就成全了二姑娘,让长公主嫁给良畴公子也是极好的!”
“你哪里晓得,皇上对她那宝贝女儿看的何其重要,长公主对良畴并无意思,皇上定然也是不会应允这门亲事的,就算康妃有意抬举虞家的公子,皇上还是会将公主嫁给楚子月,可大王爷到底是皇上长子,不为别的,若书仪成了大沈妃,对姜家也是有益的。”姜贵妃说罢,抬头望了眼天空,怡畅摇了摇头,想来也是劝不住贵妃了的,她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茶水,也不知道隔了些时候,茶水凉了没有,她说着:“二姑娘听到此便是也不从吧。”
贵妃冷笑了一声:“我嫁进宫来,可是我同意过?”
怡畅看了眼宫门口,没有再顺着贵妃的话说下去,她启口说道:“想必皇上也快来了,娘娘还是回屋换身颜色衣裳吧。”
“皇上来便来,有什么好换的!”贵妃垂下眉,她侧过头,一手托着下巴,望着冷冰冰的宫殿,久久出了神。她原是京中要嫁与大王爷的才女,有着同楚夫人少时一样的才情,六岁作诗,八岁便能言群臣所不能言之政事,十岁时更是对上了古文中的遗句,颇受太傅赞誉。
大王爷被封了亲沈之位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内宫中也传出了皇上将要为大王爷赐婚的消息,姜婉灵坐在梳妆台前描着眉,这大红的喜轿却是没抬进姜府的大门。迈进姜府的太监奉出皇上的圣旨,却是道着迎姜婉灵进宫的旨意。姜婉灵手中还握着的眉笔落在了地上,硬生生摔成了几节,怡畅赶忙扶着几乎眩晕的姜婉灵,太监却是做出一副恭喜的模样,将圣旨交到了姜婉灵的侍女手中方才离开。
马车从姜府门前缓缓驶去,姜书仪悄悄让门口的小厮开了侧门边上的暗门,她轻手轻脚的模样倒是显得有几分好笑,她刚穿过游廊,暗芮瞧偏院旁的一个小巷子中无人,便想同姜书仪穿过巷子直到内院,却不想被一厚重的声音给叫住。
回头,是姜宰相正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姜书仪尴尬地笑了两声,与身旁的暗芮对视了一眼,姜宰相看着姜书仪,皱着眉头极为严厉的模样,他冷斥了声:“才过了多少日子,你便又是在胡闹!”
“我哪儿有在胡闹!”姜书仪一副不肯低头的样子,她的语调略微提高了些,像是在为自己所做的事争辩一般,姜宰相说着:“你好歹是我姜家的女儿,竟是全让满京城的贵族都看我姜家的笑话了,都是我把你给惯坏了,如今哪儿还有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姜书仪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