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蓉,现在是几时了?”邓绥起身问道。
秋蓉应声走了进来,答道:“回皇后,现在酉时刚过。”
邓绥吩咐道:“最近桂花开了吧,去采些来,让御膳房配着紫山药、茯苓等物,熬煮一点清淡甜羹,晚膳时候随我送到广德殿。”
刘肇半年前下了一道口谕,后宫嫔妃,未得宣召,非有紧急要事,皆不得入广德殿叨扰。这其中,也包括皇后。故而秋蓉有几分诧异,今日并未见陛下传召皇后,莫非是有什么紧急之事。秋蓉心中忐忑,却也不便多问,马上招呼侍女们出去院中采集。
草草用过晚膳之后,邓绥命御膳房呈上熬煮好的桂花羹,用晶莹剔透的琥珀碧碗盛之。估摸着刘肇晚膳用毕,此刻应在批改奏疏之时,邓绥便略施粉黛,匆匆往广德殿来,秋蓉捧着精致的食盒紧随其后。
及至广德殿门外,邓绥不出意外的被内侍拦了下来,若是其他妃嫔,内侍便直接挡了回去,可来人毕竟是皇后,不敢轻易怠慢,便悄悄通报了朱奉。朱奉听闻皇后前来,立即快步走出殿来,跪迎道:“老奴恭请皇后圣安。”
“朱常侍快请起,”邓绥客气的将两鬓斑白的朱奉扶起,问道:“陛下可用过膳了?”
朱奉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禀皇后殿下,陛下约莫半个时辰前用过晚膳,此刻正在批阅奏疏。”
邓绥微微一笑道:“近日天气转凉,桂花新开,孤让御膳房熬了桂花羹,可滋补温润,还有劳朱常侍向陛下通传一声,孤想亲自呈给陛下。”
朱奉立刻便明白了,献羹只是个说辞。但皇后一直以来都是极有分寸之人,这番不请自来想必是有紧要的事。于是朱奉也不敢迟疑,应喏后转身进殿通传。
刘肇近日体力愈渐不支,奏疏批阅的极慢,可即便如此,不过一个时辰,便有昏昏欲睡之感,此刻正斜靠在御榻上,闭目养神。
朱奉轻手轻脚的走到刘肇的身旁,没敢吵醒他。
“何事?”刘肇虽然闭目,却难以真正入眠,往往一点点动静就会把他惊醒。
朱奉低声回禀道:“陛下,近日秋风寒凉,皇后殿下特意采了宫里新开的桂花,熬了一碗桂花羹呈给陛下,滋养暖脾,此刻已送至殿外。”
刘肇淡淡应道:“端进来吧,替朕谢谢皇后。”
“陛下,”朱奉轻声道:“皇后殿下是亲自送过来的,现在就在殿外候着呢。”
刘肇缓缓睁开略有些惺忪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也没有一丝惊讶。
“皇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刘肇轻叹一声,还是吩咐道:“罢了,让她进来吧。”
得到准许的邓绥带着秋蓉走进了内殿。说起来,她已有大半年未曾踏足广德殿了。暗沉沉的烛火映照下,这座天下最富丽堂皇的宫殿,看起来竟有些落寞不堪。
刘肇直起身来,无言的示意邓绥坐在一米之远的软凳上。朱奉从秋蓉手上接过了小巧精致的食盒,一股桂花的清香瞬间在内殿弥漫开来。
真好,朱奉心想,这里许久没有闻到这种沁人心脾的味道了。
不知是琥珀的荧光,还是桂花的清甜,竟也勾起了整日厌食的刘肇些许的食欲,他破天荒的喝完了半碗甜羹,脾胃间果然多了些许温暖舒适。
邓绥柔声道:“往后,臣妾让御膳房每日都为陛下备一碗甜羹,天气凉了,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
“皇后有心了,”刘肇脸上仍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问道:“皇后还有其他事情吗?”
邓绥递了个眼色,朱奉和秋蓉都识趣的退了下去。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极有可能会招致刘肇的反感,但她不得不说。
“陛下不觉得这几年来,宫里的人似乎少了许多?”邓绥自问自答道:“特别是吴贵人去岁病故后,宫里愈发冷清了,不如······”邓绥略略停顿,余光探看着刘肇的神色,只见刘肇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是投向旁边,似乎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便接着道:“不如从民间择选一二佳人入宫,服侍陛下,充实后宫,陛下以为如何?”
刘肇用带着几分诘问的语气道:“皇后什么时候也喜欢热闹了?”
邓绥愣了一下,随即不失分寸的回答道:“臣妾失言了······陛下您看,马上就是岁旦了,民间百姓有句俗语,新年新气象,臣妾想着,皇宫是不是也该添几分新气象了······”
“朕不想劳民伤财。”刘肇抛下一句冷淡的托词,似乎想要终结这个话题。
邓绥却显然是有备而来,和声细语道:“那就不必劳民伤财,其实宫里也有不少佳人,德容兼备,只是陛下这些年日理万机,无暇恩施。臣妾打算选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请陛下移步御花园湖心亭,让这些宫人采女们各展才艺,陛下可坐观秋荷,赏乐舞,消遣一二,陛下以为如何?”
只言片语间,邓绥便让刘肇无从拒绝,可是对如今的刘肇而言,秋荷,乐舞,佳人,都不过是乏味的意象。他抬眼看向邓绥,沉沉问道:“皇后不如直言,你,徐防,你们所有人忧虑之事,无非是皇嗣罢了,朕说的对吗?”
邓绥站起身来郑重的回答道:“皇嗣之事,始终是社稷安稳的大事,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