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皇后是继蔡伦之后第二个来看望邓绥的人。她来的那日,裹挟着瑟瑟的寒风和胜利者的意气风发。
邓绥平静的上前相迎,微微屈膝下拜道:“臣妾拜见皇后殿下。”
阴皇后客气的微笑道:“你怀着身孕,就不必多礼了。”
说罢,她径自在殿内踱了几步,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这安福殿,倒比本宫在的时候冷清了许多。”
邓绥怎会听不出她话中之意,索性随着她的心意道:“后宫之中,陛下喜欢去的地方就热闹些,陛下不喜欢去的地方就冷清些。当年皇后在安福殿时,陛下一心都在您的身上,这殿里自然也就热闹了。”
阴皇后不置可否的瞟了邓绥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接着幽幽道:“这次,妹妹你是真的伤了陛下的心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毕竟怀着陛下的龙胎,陛下生你的气,我作为皇后却不能不看顾你······”
说罢,阴皇后轻轻抬手,冲着侍立在侧的蔓儿云淡风轻的吩咐道:“来,伺候邓贵人服药吧······”
邓绥闻言心中猛的一凛,只见蔓儿立刻端着一只青玉托盘碎步走上前来,托盘上是一只精致的汤碗,里面盛着黄褐色的汤药。
自从上次庇护刘胜一事后,阴皇后便对自己充满了敌意,邓绥怎会不知。今日阴皇后毫无征兆的前来送药,其用心实在难以揣测。邓绥定了定神,婉拒道:“谢皇后殿下关爱。只是臣妾方才已经服用过安胎的汤药,此刻不便再服,还望殿下见谅。”
阴皇后沉默片刻后,转身接过了蔓儿手中的汤碗,亲自端到邓绥的面前,神色阴沉道:“只是一碗补药而已,莫非是怕我下毒害你不成?”
面对阴皇后咄咄逼人的质问,邓绥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正尴尬僵持间,旁边的秋蓉突然快步上前,对阴皇后道:“皇后殿下恕罪,贵人她身子虚,太医特意关照了服药切不可过量,所以这碗补药就让奴婢先收着,等缓一阵子再······”
啪!
只听一声脆响,秋蓉的右边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阴皇后随即又抡起胳膊重重的一掌,秋蓉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邓贵人调教的好奴才!竟然敢对本宫不敬!”阴皇后怒不可遏的斥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拖下去,重责八十杖!”
宫里的庭杖足有小腿粗,八十杖打下去那可是能要了人命的,别说秋蓉一个弱女子,就算换了壮汉上去也得血肉模糊,断骨伤筋。
眼看长秋宫的内侍上前要将秋蓉拖走,邓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身孕,慌忙双膝跪地,替秋蓉求情:“皇后息怒,秋蓉方才也是情急之下才放肆冲撞了您,还求皇后体恤,饶她这一回,臣妾今后定会严加管教!”
阴皇后冷笑一声,道:“你们主仆二人还真是没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邓贵人既然不愿领情,那便不必强求!至于这个奴婢,带回长秋宫,让长秋宫的奴才帮你好好调教调教······”
看来,今日若不喝下这碗汤药,阴皇后是不会善罢甘休了,邓绥暗暗思忖着,便是自己已经失宠,可毕竟怀着龙胎,想必阴皇后也不至丧心病狂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作出残害皇嗣之举。
“且慢!”邓绥把心一横,断然喝止了上前拖曳秋蓉的奴才,神色从容的接过青玉托盘上的汤碗,痛快的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邓绥平静的将汤碗放回了托盘,不卑不亢的对阴皇后道:“皇后殿下的美意臣妾已经领教。安福殿的奴婢,还是由臣妾自行管教,毋需殿下劳神。”
阴皇后见目的已经达成,便冷冷道:“如此甚好。蔓儿,我们走吧。”
一直目送阴皇后等人离开,秋蓉带着满面泪痕,急忙将面色惨白的邓绥扶到了榻上。
在回长秋宫的路上,蔓儿神情忐忑的问道:“皇后殿下,万一被陛下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啊······”
阴皇后轻蔑一笑,反问道:“怎么?你也以为我给她喝的是毒药?”
“难道不是吗?”蔓儿惊讶道。
只听阴皇后幽幽道:“本宫怎么会那么蠢呢?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失了宠的妃子,本宫何苦还要顶着毒妇的千古骂名置她于死地?等孩子生下来,若是公主,本宫大可以放她们母女一马,若是皇子,再做打算也不迟。”
蔓儿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皇后殿下给她喝的又是什么呢?”
阴皇后凤目中射出凛凛寒光,冷冷道:“一碗普通的凉汤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让她腹痛几日,吃些苦头罢了。我只是要让她明白,从此以后,她的生死荣辱,皆是掌握在我的手里······”
半夜时分,腹中剧痛的邓绥从睡梦中醒来,愕然发现下身竟然汩汩涌出了暗红色的血。
“秋蓉!秋蓉!”邓绥凄厉的大叫道。
等到秋蓉火急火燎跑过来时,邓绥已经昏死在了血泊中。消息传到广德殿时,刘肇险些惊的从龙榻上翻下来,连龙袍都顾不得穿,赤着脚便往安福殿的方向狂奔。
安福殿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六个月大的男婴已经成形,硬生生的从邓绥的体内抽了出来。刘肇紧紧咬着牙,看着血水端出了一盆又一盆,仿佛自己的灵魂也一缕一缕被抽了出来。
在刘肇的严令下,整个太医院倾巢而出,以秦太医为首的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