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这孩子是一片孝心,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唐家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门望族,但立身百年,也有自己家的规矩,不能轻易打破,否则后人有样学样,这家规便成了有名无实的摆设。长此下去家不成家,人不成人,家门也就彻底完了。”唐老夫人温柔地望着董玉泺,轻声解释着,“就算不用董家的人,难道去外面请人来不用花钱的吗?何况外面的人又怎么能跟董家知根知底的下人相比?这样算下来,还是我们多占了些便宜,你这孩子就不用再跟我们细算了。”
董玉泺不好再说,只能微笑着点头答应了。不过她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无论舅舅给董家下人小厮多少钱,她回头想办法补回来就是了,没必要为了这个和外祖母争辩。
唐老夫人对她的态度非常满意,又看向唐学荛道,“听说已经给你父亲骂过一通了?”
唐学荛红着脸回道,“是!都是孙儿自己无用,没能照顾好家里的人,还让妹妹差点吃亏,惹出这样大的事端,全都是我的错,请祖母责罚。”
“责罚就不用了。”唐老夫人平静地看着他,语气中并无追责之意,“你父亲年纪渐渐大了,身子也不如从前,虽说精神还好,但到底不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相比。过去他都是天亮之后再起床到铺子里忙活,近两年我见他睡得越来越晚,起得越来越早,就知道他是真的老了,唐家早晚有一天是要交到你手中的。你自小懂事听话,从来不用我们费心。咱们唐家家业在杭州商界虽然排不上数,但对子女的管教还是十分严格的。你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有些慌了手脚也情有可原,今天就权当吃一堑长一智吧。未来人生还长,要经历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甚至比这更可怕更阴暗的也有,你自己要有个准备才行。总拿自己当孩子看,别人也不会倚重你,许多事情就不会放心交在你手里了。”
唐学荛低着头虚心受教,满脸都是懊恼与后悔。
“人活一世,有生便有死,古往今来多少皇帝当政之后一心只想着长生不老,可哪一个最后做到了?权倾一时的皇帝尚且不能,更何况寻常百姓呢?我们这些老人不可能陪你们一辈子,很多路还得自己走,经历得多了,慢慢就知道怎么处理,如何随机应变,以后无论遇着什么事儿都不会慌乱。我这番话不止说给学荛听,你们也都要记在心里才行。”唐老夫人言辞恳切,听到话的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尤其是白蓉萱,觉得外祖母的这番话简直警世名言。要不是前一世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今天自己在遇上江耀祖后,还能完好无缺地脱身吗?
“今天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谁能保证自己的一生顺顺当当,不遇风雨没有坎坷?尤其是你们女儿家,将来嫁了人要侍奉公婆、照顾夫君、生儿育女,这一生的苦痛都在后面呢,要是遇见什么事儿就只知道哭哭啼啼,那这辈子也只能窝窝囊囊地活着了。”唐老夫人说到这里,看白蓉萱的眼神充满了鼓励与肯定,“蓉萱今天的行为有勇有谋,既保全了张家小姐的安危,又没有让自己吃亏,做得非常好。从前一直把你当屋檐下的乳燕看待,总觉得你小巧玲珑又娇滴滴的,舍不得你受到一点儿风雨,没想到你早已长大,可以独自面对风浪自由飞翔,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白蓉萱被赞扬的脸色微红,但还是感激地向唐老夫人行了一礼,“谢谢外祖母。”
“你放心好了,如今回到了家里,自有长辈们在上头顶着,天塌下来还有你舅舅呢,什么都不要怕。”唐老夫人细声软语地安慰着她,因为亲眼见证了外孙女的成长,眼神里的神采异常欣慰。
刚刚唐崧舟借口换衣服来到她的房里时,唐老夫人正在跟李嬷嬷说着贴心话。见唐崧舟表情阴沉地走进来,唐老夫人就知道家里出了事。唐崧舟把今天在西湖边上白蓉萱被江耀祖拦路的事情一说,唐老夫人这才明白儿子脸色为什么如此难看。
这种事情搁在谁家,都是不能轻易掀过去的丑事。
不过唐老夫人活到这把年纪,比这更惊心动魄的事情也不知道经历过几回,并没有像唐崧舟想象得那样生气发火,反而稳如泰山面容淡定,仿佛风雨都无法侵蚀的馨石不可击倒。不知为什么,见到母亲这样,唐崧舟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唐老夫人淡定自若地问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接下来如何安排你可想好了?”
唐崧舟便一五一十地将钱家发生的事情向母亲禀明,又建议暂时先用董家的人巡查,唐家再慢慢去外面找合适的人。唐老夫人听完点了点头,“我看暂时先不用找人了,这个时候易静不易动。世上比水流更快的便是流言,只怕不用到晚饭时间,这件事儿就要被传得街知巷闻尽人皆知,我们家里再闹出太大的动静来,落在别人的眼里只怕会被传得愈演愈烈。把家门守好,大家正常过日子就行,你该去店铺去店铺,下人们该去采买去采买,这个时候表现得越是平静越好,大家看不到新热闹,这流言也就渐渐地淡了。”
唐崧舟觉得母亲说得很有道理,心悦诚服地一一答应了下来。
唐老夫人继续道,“虽然要用董家的人,但一码归一码,工钱还是要算清楚的,就按过去雇佣镖师的价格来付,管事的算镖师,小厮和家丁算趟子手,你跟严管事提前打好招呼,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