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开心,裴沐就觉得很好。

而大祭司和她不同。完全不同……就像两个被刻意塑造得处处相反的人。

大祭司对人严苛,对自己更严苛;对别人残酷,对自己也并不手软。他不苟言笑、过分律己,看着冷冰冰的,却得到了扶桑部上下的崇敬和信任,也确实全心全意地在为所有人打算。

裴沐忍不住会想:他难道没有私心,没有自己的生活?祭司不禁女色,可也没见他有亲近的姑娘;祭司总是生活奢靡,可他就是那个例外。

也许,她不断挑衅他、去试探他的反应,也有这一层兴味在作怪。

想到这里,裴沐不禁又微微笑起来。

她有点促狭地想:总归在神木厅闲着也是无聊,不若多逗逗大祭司,还有趣得多。如果能稍稍影响他一些,让他喜欢上美食和享受、学会偷懒和放松,他整个人说不准会更多平易近人一些?

一个不再那么苛刻的大祭司,对扶桑部来说,也更好相处一些么。

不错,她这也是为了扶桑部整体考虑。

就这样,裴沐愉快地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大可信的理由,轻轻松松就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

此时,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整个神木厅都笼罩上了金色的光芒。青铜灯早已熄灭,在顶上浓密的枝叶背后,是淡蓝色的天空。

裴沐收回手。

她再次看了一眼神木之心所在的位置,若有所思。

说来……即便没有那个促狭的小计划,她也有一个重要的、关于神木之心的新发现,需要禀告大祭司。

裴沐拿起青藤杖,为自己的小树苗浇了水,最后看了一眼参天巨木,转身离开了。

同大祭司一样,她没有选择乘清风而去,反而一步步朝外走;就像刻意要让身后的谁看见,她的确离开了一样。

她走过平坦的石台,拂起洞口垂落的翠绿藤蔓,朝更远的地方走去。

在裴沐离去之后……

巨木上的某一根枝干,忽然晃了晃。

一个娇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它望着神木厅出入口的方向,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随后它终于放下心来,从栖息的枝干中飞出。

它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一旁的“新邻居”——那棵十分纤细的小树苗上。

这小东西飞了下去,停在小树苗前,并伸出一只手指,好奇地戳了戳。很快,就像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新游戏,它开始围着小树苗飞来飞去,又“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神木厅外,某位副祭司背靠石壁,略略勾起了唇角。

……

片刻后,裴沐走出了空荡荡的星渊堂。

今天是休息日,祭司们都待在山下的家中。

因此裴沐乘风而出时,一点都没注意前方来人,结果差点跟对方撞个人仰马翻。

“哗啦”一声,对方满怀的竹简散落得到处都是。

“……青龙祭司?”

最后时刻,裴沐虽然成功侧身避过,却还是撞翻了青龙手中的东西。她连忙想去捡。

“不要紧,副祭司大人,我来就行。”青龙祭司摆摆手,自己匆匆一抬手杖,就以巫力将竹简重新收拢起来。

这些竹简堆了快有他半人高。如果从正面看,裴沐都要看不见他的头了。

“这是什么?”她猜测,“是给大祭司的?”

“正是。”青龙笑了笑,详细解释,“这些是这一月当中,我扶桑部地界中发生的要事,遵大祭司大人令,送来与大人过目。”

“原本该送进神木厅。但五年前的叛乱之后……神木厅便禁止他人进入,因而只能将文书放在神木厅门口,以特殊禁制保存。”他又说,“不过,既然副祭司大人来了,今后大祭司大人不在时,便可由副祭司大人将文书带入。”

这位稳重谨慎的中年祭司,用颇有些欣慰的目光望着裴沐。

“这么多……才是一月的?”裴沐望着高高的竹简堆,咋舌不已。她不禁设想了一番若是自己被要求处理这些竹简的画面……

懒怠的副祭司大人暗暗打了个寒颤。天神在上,希望她的预感是错误的。

这时,青龙祭司又问:“不知副祭司大人现下要去何处?若是回子燕氏,那方才我正好瞧见,妫蝉将军与首领一齐去了岐水的方向,说要比赛捉鱼。”

子燕部已经正式并入扶桑部,改称“氏”,按照此前惯例,妫蝉也被封为将军。

裴沐对称呼不大在意;她在意的是青龙祭司说的话。

“首领?”她心中蹙眉,面上带笑,“姚森首领?”

“副首领大人见过首领了?”青龙笑道,“妫蝉将军与首领关系颇佳。”

……佳什么佳!裴沐气哼哼地想,等她回去,一定要再好好劝阿蝉一番,别和那位问题多多的扶桑首领往来。

不过现在……

“我要去寻大祭司。”她说,“青龙祭司可曾见过他?”

“这时候么……”青龙思考片刻,很快答道,“若无意外,大祭司大人此刻应在东南山麓的田地附近。春日将近,大祭司大人每日都会去看看。”

裴沐点点头,道了一声谢,便御风而起,往东面而去。

来扶桑之后,她一直都是从西北上山,还没见过东南面是什么样。

在她背后,青龙祭司忽又高声说:“副祭司大人若是有意,不妨仔细看看东南情景。假若您有什么发现——”

“——请您记住,这一切都是大祭司大人的功劳。”

这句话随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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