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六皇子的事情,皇帝陛下心里颇有些憋屈。
因为这件事,的的确确不是他干的,甚至跟他没有半文钱关系,当时老皇帝在弥留之际,他这个太子紧张到了极点,而在那个当口莫名其妙死了,匆匆下葬的六皇子李蓟,并没有怎么被他记在心上。
后来他已经坐稳了帝位,自然就更不怎么在意已经死掉的老六,要不是两年多之后的今天,长安城里的舆论开始提起李蓟,这位新任的皇帝陛下都差点把自己的那个六弟给忘了。
听到林简这样说,李洵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了。
“既然如此,朕回头便让司宫台详查此事,先帝朝的卫公公,这会儿还在帝陵给先帝守陵,朕也会让人把他传召到宫里来。”
“等事情查实之后,朕就让司宫台公布此时,以免民间谣言四起。”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开口道:“只不过如果康东平要借此事起兵,那么朝廷再如何解释也是无用,终归还是要兴王师讨逆,这件事政事堂还是要拿一个章程出来,免得北疆生乱的时候,朝廷手足无措。”
林简微微皱眉,开口道:“陛下,如果止康东平一部,那么便不会生出太大的乱子,只是康东平此人,与外邦交好多年,他如果起兵作乱,定然会与外邦勾结。”
“突厥今年国力渐不如前了,朔方的齐大将军尽可以抵挡得住,可北方渐渐兴起的契丹部,恐怕会成为麻烦,除却契丹部之外,再有就是西边的吐蕃人。”
元达公声音之中,满是忧虑:“吐蕃的那位德逻赞普,到今年已经即位三四年了,估计早已经坐稳位置,他与我大周,可是有些仇怨的。”
这件事,李洵自然记得。
那时候吐蕃使臣寿比赞,来长安替他们在新任赞普向大周皇帝求亲,当时李洵还是东宫太子,受命接待这位吐蕃使臣,但是当时这位吐蕃的帝师,便死在了接待外宾的会馆里。
当时,不仅整个东宫陷入了巨大的政治危机之中,就连大周也差点与吐蕃开战,后来还是东宫从这件事之中摘了出去。
后来,大周嫁了个公主到吐蕃去,详细与吐蕃解释了此事,再加上双方都不怎么想开战,最终才没有真正打起来。
听到这里,李洵深呼吸了一口气,皱眉道:“吐蕃倒是个大麻烦,这样罢,朕给文德妹妹写一封信,朝廷再派一队使臣出使吐蕃,尽量让文德妹妹出面调停此事,莫要让两国再生事端。”
皇帝口中的文德妹妹,就是前两年从长安嫁到吐蕃去的文德公主。
这位文德公主,并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而是郑王府的郡主,被先帝请到了宫里,过继到自己名下,让她以公主的身份,嫁到了吐蕃去。
不管怎么说,皇帝说得这个法子算是当前可行之策了,林简点了点头,开口道:“臣回政事堂之后,便同几位相公,与礼部商议,让他们选拔使团,前往吐蕃。”
说完这句话,林相微微欠身,开口道:“至于司宫台的事情,臣想……亲自去帝陵见见卫公公。”
皇帝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他想着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便点了点头,开口道:“罢了,林相既然不放心,便去见一见卫忠罢。”
“当初六弟暴死,朕也觉得有些蹊跷,能查出来最好,正好解了朕心中的一桩疑团。”
林简微微欠身,对着皇帝拱手道:“如此,臣告退了。”
皇帝点了点头,正想让林简退下,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开口道:“对了林相,清河崔氏那边……是个什么反应?”
“不知道。”
提起崔衍,林简的心情便有些低落,他缓缓开口道:“崔相的长子崔寅,与崔家的诸子,都已经扶灵回清河去了,朝廷授崔寅散官的诏书,此时估计刚刚送到清河,清河崔氏会作何反应,臣……”
“委实不知。”
皇帝微微苦笑了一声,开口道:“林师,朕原先只是…只是嫌崔衍有些啰嗦,想把他赶回清河去,万万没有想要他性命的念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朕也是不想的。”
他似乎是在解释什么,又似乎是在自我安慰。
“都是编撰司的那些人胡作非为,还望林师体谅朕……”
“臣…非是当事之人,不敢置喙此事。”
林相公起身,对着皇帝躬身行礼,然后垂手离开了太极宫。
皇帝陛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林简渐行渐远,他想起那个替自己跑前跑后近十年的兄弟李煦,似乎……
也有些日子没有进宫来了。
“孤家寡人呐…”
皇帝摇头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起身,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回寝殿去了。
……
而另一边的林简,离开了太极宫之后,便回到了政事堂,与政事堂里的同僚们简单交流了一番关于康东平的事情以及圣人的意见之后,他便跟门下侍中曹松打了声招呼,离开了政事堂,提前下班了。
离开了皇城,林简坐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从朱雀门门口出发,从长安城的东城门出城,行走了近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在午后时分,到达了先帝尸骨所葬的成陵。
到了成陵山脚下,元达公连忙下了马车,沿着神道毕恭毕敬的一路攀爬上去,过了天子的棂星门之后,享殿便遥遥在望了。
享殿里,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家,还在为先帝爷守护香火。
元达公迈步走了进去,先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