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梦境里,持镰者卡尔通斯闭着眼睛,感受着那根从腹部逃脱的肋骨。
作为毁灭主宰的仆从,他的体内却蕴藏着昔日翠饶之国的最后一点遗产,那些昨日飘荡在废墟内的亡魂不少都寄宿在他的躯体内。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卡尔通斯摸着重新生长的那根肋骨,思索着那位从体内私自逃走的亡魂之名。
渐渐地,如同雨水打翻了摆在空地上的泥碗,肆意流淌的液体混入泥泞的土地。那年翠饶之国的记忆混杂着岁月的腥臭涌上了卡尔通斯的脑海,乍现的光芒撕破了被他刻意遗忘和尘封的过往。
这位持镰者卡尔通斯并不清楚的是,那头掌控着火焰和大地的巨龙并不仅仅是一位普通的地界新纪元守护者,他的本原更是这个世界上最初的那道光。
在陈应肆意发泄他内心的怒火时,暴走的情绪无意间牵动了他隐藏着的真正力量。于是,一道裂隙在卡尔通斯的体内形成了,过往的创伤在耀眼的光芒之下显得更加的分明,让这位持镰者已然无法躲闪。
在回忆的契机下,卡尔通斯无助地沉入了那道光所勾动的岁月里。
昔日的翠饶之国是信奉自然之母的诸多众生之上的国度之一,它的庇护者是自然之母神系中的一位弱小神灵——翠王,一位外貌为雄性的魁梧树人。
而在那时,卡尔通斯是一位守在翠王一条主根旁的翠饶王国守门者。那时的他拥有着众多生灵都有的烦恼,每日为爱恨情仇所牵扯。
直到那一日,翠饶王国在翠王的带领下加入了自然之母神系与母河神系的神战。在神战的某一日,卡尔通斯率领上万名战士支援身为同盟的丰饶之森时被伏击,惨烈的战斗持续了二十多个光明日,最终只有卡尔通斯活了下来。
当他浑浑噩噩地逃回翠饶王国,愕然发现昔日的故土也沦为了一片废墟。
来自母河神系的战士们在分解着翠饶王国的“遗体”,先是神灵们从概念的层面分解收集翠饶王国所凝聚的超凡之力,接着是经验丰富的战争工匠们指挥着匠人们拆解翠饶王国所蕴藏的各种物质财富,矿藏、水流乃至木材等等。
最后,失败者的“遗体”只剩下无用的废墟,四分五裂地漂泊在众生之上的虚空中,并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不断下沉。
失去了家园的卡尔通斯和其他藏身暗处的拾荒者一样,扑向了昔日的故土。但他并非是想要和拾荒者一样在这具王国的残骸上再找出有用的废物,他只是向尽量找到自己昔日生活过的记忆。
但是,卡尔通斯失败了。
众生之上的神战就是如此的残酷,昔日的翠饶之国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废墟,以及偶尔响起的哀歌。
众生之上自那日起,再也没有了属于卡尔通斯的翠饶之国,只剩下一座座也许还残留着些许财富的拾荒者废墟。
绝望的卡尔通斯在各个废墟间游走,沦为了众生之上中最为凄惨的无国者。直到有一日,在废墟间艰难寻找食物的他感受到了死亡和毁灭的呼唤,他本可以选择走向安宁的死亡,但故土难离的哀痛让他走向了永不安宁的毁灭。
从此,失去王国的守门者卡尔通斯消亡了,唯有侍奉毁灭的持镰者还在这个世界上存续。
成为了持镰者的卡尔通斯用翠饶王国废墟上凝结的苦恨哀怨锻造了武器,又以自身的血肉为代价,将一块又一块废墟纳入了自己的身体。
记忆在沉沦,在光明的温暖中,过往种种的痛苦酝酿出了名为岁月的毒药。
卡尔通斯感觉自己的四肢正在记忆中消亡,翠饶王国的毁灭,昔日亲族的诀别,一切的一切都在巨龙无意间释放的光芒中重现。
腐烂的梦境里,一缕缕黑气从卡尔通斯的四肢散溢,这些过往记忆凝成的毒素正不断地从他的体内涌出。梦境呻吟着,上方的巨大腐尸微不可察地摆动着尾部,大量的毒素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涌入了它的体内。
良久,陷入回忆的卡尔通斯才艰难地睁开了双眼,赤色的光芒充盈着他的双眼。持镰者第一次发出了名为痛苦的嚎叫,血色的泪水从他那空洞的眼眶里流出。
“你到底是谁?”
卡尔通斯低声地自问道,巨龙的阴影正笼罩着他。突然,那道光骤然提高了亮度,如同白昼般的光芒充斥着他的灵魂,漫过了他的躯体,刺破了那身黑袍。
在白茫茫的视野里,持镰者卡尔通斯终于想起了那个寄宿在肋骨上的亡魂。他叫卡多斯,是昔日翠饶王国守门者卡尔通斯的弟弟,昔日翠饶王国的天才法师。
骤起的光明一闪而逝,持镰者卡尔通斯右手紧紧地按住腹部,黑油般的液体从他的骨指间渗出。
“卡多斯,你还活着吗?”
活着?寄宿在肋骨里的卡多斯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他本该死去,早该埋葬在那座巨大的废墟里。
但是,一道光忽然将他从怨憎凝成的牢笼中接引,并放逐到着寒冷的世界里。
在魔力的吸引下,卡多斯本能地向着熊山前去。作为众生之上翠饶王国的天才法师,他有信心用一根肋骨重塑身躯,但这需要海量的魔力。
时间在不知不觉地流逝,赶路的肋骨渐渐感觉到了来自灵魂的疲倦。
“一根骨头上居然有这么浓郁的魔力?”
沃德拉捡起一根大半埋在雪里的骨头,疑惑地打量着这根来自未知生物的肋骨。
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