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图找到坚都时,他正守在一处兔子洞外,瞧着好似漫不经心的半蹲在地上,却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奋起的姿势,尤其是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洞口,像极了捕食猎物时的狼。
知道他正在关键时刻不能打扰,多图收紧了缰绳,在远处稍等了一会,果然没一会就见他捉了只肥硕的灰兔子,结果还没等自己走过去,他却又把兔子放走了。
“那么肥的兔子该是怀了崽,马上就会生出一窝小兔子,一窝又一窝,到时候还会和羊抢吃的,倒不如现在烤来味道最好,怎么就放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它生的小崽还可献给狼神,有何不好?”
多图想起自他来之后,部落虽然依然信奉狼神,却只拿牲畜做祭品,为此近几年族中人口明显增加,便没再多说什么。
而坚都看了他一眼,倒是好奇道:“你怎么来了,族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你还说!”
一提到这个他就又好气又好笑,一手将自己腰间的酒囊递过去,一边将赵邦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而坚都听完之后眼睛都亮了几分。
“没想到我走后竟然会发生这么好玩的事情,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多图斜眼看他,“你现在回去也不晚。”
“不要,好玩的事情都完了,现在就只剩下些麻烦事,我才不想回去。”坚都想也没想的摇摇头,而多图则推了他一把,“你呀,不要每次都把麻烦事推给我,自己跑出来躲闲,怎么说你也是族长,处理族中事务该是你才对。”
“”
见他只喝酒不说话,他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再说,这次是阿姆让我来找你的。”
坚都喝酒的动作一停,酒囊抵在唇边,回头看了他一眼,多图确定的点点头,“对,你没想错,就是你的阿姆。”
“她让你快点回去,掳走公主这事可大可小,在还没有演变成两族交战之前,尽快解决他。”
坚都眸色微深,沉吟良久却问道:“你刚才说,在你和汉人使臣差点打起来的时候,是她出现阻止了你,不仅把汉人使臣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还让你防着汉人使臣?”
“……你说,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多图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说汉人有句话叫“虎毒不食子”,可在他们族中,族长母子不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或许是自小不在身边养大的关系,但族长的阿姆不仅将他当做陌生人,甚至还将他当做了仇人,认为是他偷了本该属于自己儿子的族长之位,为此处处针对他。
所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像转了性一般突然对族长很好,可每一次无一例外的,在那个女人的背后都藏着最狠毒的阴谋。
想起光是自己知道的就已经十分过分,多图难得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隐晦的提醒了一句:“我听说,最近赫克部落的人似乎有什么动作。”
赫克部落,就是他阿姆之前的母族,同样的,对他抱有不小的敌意,之前的事,也有不少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坚都眼睛眨了眨。他眺望着远方,眸色明暗难辨。
草原上的春天总是来的很晚,光秃秃的黄土地上一点绿意都没有,放眼望去,风卷黄沙,分外荒凉。
多图接过他手里的酒囊,仰头灌下一口,抬手一抹嘴,痛快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总之若有人敢来惹事,把他们再打回去就是,你可是被狼神眷顾的男人,是我们赤那思部落的狼王,不管你做什么,我们一定都跟在你身后!”
坚都看着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的阿姆。
那人虽说是他的阿姆,但他也不得不说那是个阴郁沉闷,个性敏感偏激的女人。尤其她总是会用既畏惧又憎恶的眼神看着自己,远没有照顾自己的狼王那般温暖亲切,以至于他总是会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生养自己的人吗?
但之后依然还是会为了她而做出许多傻事,就像明知道掳走公主会激怒汉人,他却还是将人带到了她面前。
可是这次没想到的是,从来都避他如蛇蝎的人竟然敢揪着自己的耳朵,还大吼着教训自己,就像是经常见到的,丽莎阿姆对多图做的那样。
而那时她的眼神,虽不如多图现在这般坚定热烈如燃烧的火焰,却同样明亮温暖,像从前在沙丘上望过的月亮。
无人知道满月对狼的吸引力有多大,也无人知道他对亲人的渴望有多强烈。
期盼太久,以至于那一瞬间他差点就以为自己触碰到了梦想的边缘,太过惊诧,结果想都没想就跑了出来。
现在想想,还真是……
坚都太瘦摸了摸鼻子,远处的风带着烟火的气息。
他忽然站起来,吓了多图一跳。
“走了,也是时候回去吃饭了,我饿的能吃下一头羊!”
多图愣了下,转而也笑着揽上他的肩膀,“不如那我们就来比一比?”
“好啊,谁输了谁就去应付汉人使臣?”
“就这么说定了,可别反悔!”
多图这边终于带着坚都回来,而这边天秀自然也没闲着,她怼完赵邦回帐没多久就发现公主醒了。
有了前车之鉴,一见对方睁开眼没两秒就皱紧了眉头,田秀连忙在她开口之前捂住她的嘴。
“不准哭!”自己是真的怕了她的哭声,可一见她泪眼盈盈好不可怜的样子,自觉自己好像是有点凶,田秀牵了牵嘴角,特地放柔了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