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梧心抬头之时,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感受到了天上的异动,纷纷抬头看去,哪怕是再镇定的人,也难以保持面上的平静,一阵阵惊呼声此起彼伏,就连崇兆整顿下的使团队伍中,都出现了片刻的骚乱。
如今的这片天空,有着天下所有生灵恐怕一辈子都看不见的奇观。
一道仿佛可以贯穿一切的直线,将整片天空一分为二,直线呈现淡淡的金色,两边似是都有着分开的厚重云层,而其本身则仿佛由一片金光构成,但仔细看去,金光之中似乎有着虚无之意,使人根本无法确认,这条直线之中的究竟是什么物事。人们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这条直线将天空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片区域,而他们一直以来习惯的,每日普照四方的太阳,已经被这条直线分成了一大一小两块,但是诡异的是,落下的阳光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似乎就算太阳被这诡异的直线切割的四分五裂,阳光依然会是那般模样。
不只是嵩山周边,整片天下的任何一处区域,只要抬头能够看到天空,都能够看到这条分割一切的直线。
此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古怪景致,若是没有见识过苍穹之眼的威能,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真实,就算是最为渊博的学者,恐怕也无法知晓这一场异变之中带来的深刻意味。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般奇景还有着其他的意味。
似是尧崇与高阳嵩这等在剑道之上造诣极高的人物,一下子就能辨认出,这一条直线,实际上是一道无比恐怖的剑痕,因为此刻的天地之间,都有着无岸剑峰的无形剑意落下,虽然并不锋锐,量也不算多,甚至几乎不会被人们所感知到,但如此自天际散落而下,对于他们这两位对于剑意再熟悉不过的无岸剑峰剑道传承者,已然如同一场绚烂的烟花。
他们很清楚,现在究竟有谁还会在这云端上方施展出无岸剑峰特有的无形剑意。
那个人自然不可能是北冥修。
如果北冥修真的有着能够将整片天穹都给一分为二的强大修为,高阳嵩争夺无岸剑峰继承权的对象就不会是尧崇,而是北冥修了。
而且就算北冥修真的有着这般能耐,这道诡异的直线之中,应该会透出北冥寒气,但那里却没有任何冰封的痕迹。
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性,虽然他们都觉得难以置信,那也是现在唯一的可能性。
袁雪,将整片天给斩断了。
……
墨梅山庄的住处,崇茗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
太阳对于妖族的某些部落来说,是无比伟大的存在,在妖族的祭祀之中更是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照夜爷爷以往主持年祭之时,第一祭也是率先对日,而荀昊当年在妖都展露九阳天照之时,那曜日一般的神姿更是取得了无数妖族民众的强烈追捧,甚至在某些小部落中,荀昊的塑像都已经被建起,祭祀,祈福,求子之类的功能一应俱全,这很大程度上也是源自妖族对于太阳的崇拜。
太阳对于妖族的信仰来说无比重要,然而现在,这个她从小就向往着的太阳……被切割成了两半?
想到这个制造出这条分割天际的直线的人,竟然将天空连同天空中的一切都给斩断,她的嘴巴一时半会便合不上了。
而混在一堆目瞪口呆的墨梅山庄弟子之中,她的这般模样也并不引人注意,真正没有关注天空异相的,恐怕只有暂且习惯了墨源生涩的怀抱,勉强进入睡眠的崇承了。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荀昊的衣袖,似乎能够从中汲取一些面对此景的勇气,然而突然之间,她听到了荀昊有些虚弱的声音,以及手中的衣袖被快速抽走的触感。
“那不是太阳。”
崇茗一时听着有些云里雾里,但她的心还是被荀昊话语之中掩饰不住的虚弱所揪紧,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连忙问道:“荀大哥,你怎么了?”
就算没有那句虚弱的话语,荀昊现在的情况,光是从面相上看就已经极为糟糕。他的双眼无神,原本红润的脸此刻已经尽是惨白,没有一丝血色,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似是无穷无尽。他的双手已将胸口的衣衫握的开裂,两只手都是不住颤抖,似乎只要手中劲力稍稍松上那么一点,胸口的剧烈疼痛就会将他整个人撕的四分五裂。
而本来一直都散发着和煦温暖意味的他,此刻周身的温度,仿佛寒冰。
荀昊是大夫,甚至可以说是妖都最好的大夫,古妖殿中那些一生钻研医道的老人都没有他医术好,崇茗从来不会担心他会得病,自己这个修行境界不高,冬日穿的稍少,吹个冷风都有可能卧床的瘦弱身子被他随便下两剂味道不差的汤药就能调理的极好,若是说他治不了自己,谁能相信?
然而现在,荀昊的样子像极了忽然急病爆发,马上就要身死当场的样子,崇茗一下子慌了神,却又不敢再碰他身子,连忙求助于一旁的墨梅山庄弟子们,然而墨梅山庄弟子之中虽有精于医道,时常下山为平民诊疗看病之人,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病症也是无从下手,望闻问切四字之中的望字已望不出什么来,更不要提更进一步了。
在崇茗六神无主之时,已是有墨梅山庄的弟子朝着天道盟的方向呼喊,希望百草殿修士能够前来查看,然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同样不会有什么作用。
崇茗看着荀昊蜷缩着,竭力忍受体内痛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