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时,萧平生身上锦袍依旧干净不惹尘埃,气度依然非凡,只是他的表情中,却透着浓浓的愠怒与杀意。
就在刚才,有两个人同被天魔剑阵困住的余昌平一同出手了。
其中一人是季惜春。
虽然被一记铁笛砸断了左肩肩骨,身为法宗的他只需要调动天地灵气便能作战,身体上的创伤最多让他难以集中精神,但以季惜春的修为境界,断不会让疼痛影响到术法的施展。
在他御风之时,他便是风!
季惜春以一记风绳将他飞向北冥修的那道天魔黑剑直接拽落,再以风刃轰击天魔剑阵外围,试图与余昌平里应外合破开剑阵。
这幅场景本在萧平生意料之内。
或者说,傅晴明没有同季惜春一起出手,才令他有些惊讶。
但他最震惊的,还是黄青的出手。
是的,与季惜春一同对他出手的,正是他委以重任的黄青。
饶是以萧平生的胸襟,在看到黄青对他出拳之时,心中也有了直接将这位老朋友撕碎的冲动。
黄青垂眸站在不远处,双拳渗血。
先前他忽然出手猛击萧平生,却被其浑厚的护体灵力以及藏在衣中的一道天魔黑剑直接逼退。
他知道,萧平生留手了。
如果萧平生真的全力出手,他断不会还活着。
猝然受敌,萧平生不慌不忙,分出一半天魔黑剑迎向季惜春,再以另一半天魔黑剑继续困杀余昌平,两边剑阵分离,其中招数截然不同,竟是萧平生一心二用而为。
以两座二百五十六把剑组成的剑阵压制季惜春与余昌平二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在他的计算中,季惜春要破开剑阵,至少需要三分钟。
余昌平原本可以一棍破之,但现在他已经身受重伤,不过强弩之末,就算能破开,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事。
这三分钟,便是属于他和黄青的时间。
“我想要一个解释。”萧平生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沉声道,“我待你,可有不足之处?”
黄青躬身道:“尊主待我极好,重逢之后,不但以二坛主之位相托,对我的家小也多加照拂,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
萧平生满意的点点头,话锋一转,如一道天魔黑剑飞出,锋锐难当:“但你现在却与天道盟的贼人串通一气,居然还对我出手?”
“为什么?”
短短的三个字,落在黄青耳中,已经是世上威压最盛的责问。
黄青低下头,语气中透着一丝悲伤:“你不该灌输给我儿子那种观念。”
“我想他能够作为一个平凡人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同我一般,在这泥潭中死死挣扎。”
萧平生脸上多了几分嘲讽。
“泥潭?原来你一直都是这
么看天魔坛的吗?”
黄青点头道:“以前不是,只是在遇到她后,我一直想的,就是脱离这里,保得一家平安。”
“当初的天魔坛右护法,居然被一个女人牵绊了心灵?”萧平生嘲讽一笑,不过很快,他的嘲讽就转为自嘲,“也对,连本座自己都被儿子的死亡乱了心智,又如何能苛求于你。”
“但在本座找到你之时,你应该跟本座说你的真实想法。”
黄青依然低垂着头。
萧平生的自称从“我”转为“本座”,已经是态度上的本质转变。
自称“我”的,是那个与他相谈甚欢的朋友萧平生。
自称“本座”的,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心将天魔坛带向天下顶峰的天魔坛总坛主萧平生。
作为朋友,萧平生可以原谅他所做的事,只要他肯回头。
作为天魔坛总坛主,对于不知悔改的背叛者,当然只会做一件事。
杀。
黄青抬起头,面无惧意的与萧平生对视。
“相识数十年,我对你会做什么再清楚不过。”
“你会找人暗中杀死我的妻儿,或者干脆将我的行踪交给天道盟,或者还有别的手段……不论如何,你一定会把我逼上船。”
“这种情况下,我又能怎么办呢?”
黄青盯着萧平生的眼神,愈发坚毅。
“我本以为只要我全心全意继续为你效力,你便不会干扰我妻儿的生活,没成想你居然已经开始对我儿子出手。”
萧平生淡淡道:“他出生在天魔坛,便是我天魔坛的人,有你我的教导,他将来必将成为天魔坛的重要人物。”
“那又如何?”黄青的声音近乎咆哮,“我要的很简单,只是一家安好,可你却已经将手伸进了我的家庭,我绝不允许!”
萧平生默然无语。
当年熟悉黄青的人都知道,他身为天魔坛右护法时,行事是如何跋扈残暴,然而在某一日他从外面捡回一个险些被强盗侮辱的姑娘后,他就开始转性了。
他的待人接物越来越温和,搞得一些兄弟都嘲笑他被女人迷了心智。
后来,那个姑娘成了他的妻子。
在最后的一战中,黄青护着怀着身孕的妻子逃离,先与余昌平硬撼一记,再拖着重伤身躯杀出重围,最终终于淡出了天道盟的视野,得以在一个小村隐居,家中其乐融融。
他曾经的身份,对妻子瞒不过去,但对儿子守口如瓶。在萧平生找过来之前,他的儿子都不知道世上有天魔坛这么个东西。
在那段日子里,他曾对星空许愿,愿意以一身修为保妻儿一世平安。
家人,就是他的底限。
而萧平生,已经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