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阿上人微笑道:“道长既有此豪情,老衲定当奉陪。今日得晤诸贤,实是大慰平生,思过先生八月寿辰老衲定当到贺,咱们到时再会罢。”言毕向众人行了一礼,便欲转身下楼。冼清让叫住他道:“中元节君山大会,上人真的不去?”念阿上人摇头道:“贵教法会与我全无干系,老和尚去凑甚么热闹?只是适才叩请之言,还望诸位垂念玉成,勿使劣徒得志而骄,不知天高地厚。”
冼清让笑道:“大师对爱徒一片拳拳苦心,实令我等动容’的武功造诣,根本难入大师法眼,上人竟肯为令徒屈尊就下,师徒恩遇若此,实是难得。”念阿上人闻言蓦然停步,转头问道:“姑娘何出此言?”冼清让淡淡地道:“小女子适才正是不明其中缘故,故央请大师见示,而今我却想明白了。”念阿上人微笑道:“敢请宫主明言?”
冼清让嫣然一笑,道:“这话现下是说不得的,上人若是想知,便请七月十五过临君山一叙。”念阿上人摇头道:“老和尚不去也就罢了,我若到了君山,眼看我那劣徒被诸位打得一败涂地,又不能出手相助,那可有点儿不对,还是不去为妙。”冼清让笑道:“令高徒神通广大,怎见得我等定能胜他?小女子届时尚有要事相告,务请上人赏光。”
念阿上人微一沉吟,道:“好,既蒙宫主相邀,老和尚就悄悄上岛,不让小徒得知便是。”转头望了一眼岁寒三友,道:“今日老衲各受三位一掌,也不能平白遭罪,有一事尚希三位俯允。”三友脸色一变,梅潜道:“我三人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当为武林笑柄。上人有话请讲。”
念阿上人叹了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老僧这三掌是代我那劣徒所受。我知小徒与三位有切骨之恨,中华人士素来恩仇分明,我日本国武士亦不外如是,老衲亦无心要做和事佬。三位皆是当世豪杰,小徒为人虽然机警,只是性好蹈险,终难免有吃亏的时候。将来他若落入三位长老手中,望三位念在老和尚今日以身受掌之诚,垂悯饶过小徒一回,之后他若再有参差,任凭几位如何处治,老僧决无二言。”
岁寒三友面色铁青,相互对望一眼,梅潜沉声道:“好!以我等三掌换取一条性命,那也公平得很。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三人答应大师便是。”念阿上人微笑道:“若得如此,老衲感恩不尽。”向三人微一鞠躬,一双木屐踢踏声响,缓步下楼去了。
众人目送念阿上人下楼远去,一时竟无人开口说话。在场九人无不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高手,念阿上人适才举止言谈又始终温和雅澹、锋芒不露,诸人却皆觉其威势有如崇山嵯峨,压在心头教人喘不过气,更遑论对方任受岁寒三友一掌居然行若无事,若非众人亲眼所见,实是难以置信。
稍稍过得片刻,梅潜开口道:“骆大侠,请恕老夫斗胆相问,倘若令尊如方才般被我三人一掌击中,可也能平安无事么?”骆应渊默然半晌,道:“家父这些年久不曾与人动手,指点我等晚辈功夫亦多以阐理喻教为主,又或稍加演练,无不点到为止,这话在下实难应答。只是你我皆是血肉之体,譬犹利刃穿心而过,焉能不死?若照骆某推断,家翁也难抵受三位长老一击。”
诸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陈郁松道:“依景少侠之见,尊师又当如何?”景兰舟微一沉吟,道:“骆师叔所言乃是不易之论,晚辈亦无可异词。”众人闻言寂然,均想中原武林河山万里,难道竟被一个倭人比了下去?心下皆愀然不乐。
冼清让默然片刻,道:“小女此来南昌本为相寻道长,此刻事情已然办完,又蒙三位长老不计前嫌、重归效力,此乃天佑本教。下月君山大会我等尚须从长计议,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也好对付那足智多谋的青莲尊者。”李竹良道:“那倭僧既说他七月十五不会出手,想来不至食言。眼下大敌已去,有我三人和桐柏二仙压阵,何惧姓祝的小子?师兄,你帮我们不帮?”松筠微一沉吟,道:“青莲尊者多半会带范虞二人上岛,我到时同你们一起去。”
雷畴天道:“雷某受人之托,原要前往相助宫主。”梅潜笑道:“若非老夫今日归教,徒弟可打算在法会上同为师赌斗?”雷畴天道:“千金一诺,弟子既和师父相约切磋武功,在哪儿比试也是一样。”梅潜哈哈笑道:“多谢宫主宽宏大度,免去我二人一场师徒恶斗。”顾铁珊笑道:“岳州府离武昌极近,如蒙几位不弃,在下也随雷贤弟前往观礼。”诸人见冼清让又得松筠及霹雳堂相助,思忖只须念阿上人真不出手,祝酋实难匹敌,均觉心下稍安。
冼清让谢道:“诸位高义薄云,小女子多蒙抬爱,受之有愧。”又道:“眼下当务之急先要传令各省分舵,告知三位长老回归之事,勿令各地教众心存疑碍。”自岁寒三友在南昌拥立唐亘为主,无为教内四分五裂,江西左近徒众大多闻风归附,有不从者亦遭三友恃强镇服;其余各省见教中陡生变故,效忠旧主者有之,迟徊观望者有之,看风使舵、趁乱取利者更是为数不少,各处分舵群龙无首,不免鸡飞狗走,内讧火并屡见不鲜。今日三友复拥冼清让为尊,头一件大事便要广告教众、重施羁束,遏制乱象再生。
梅潜道:“宫主所言极是,老夫这就去办。”冼清让点了点头,道:“唐坛主这几日行踪不明,三位长老可知他的下落?”梅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