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畴天点了点头,接着道:“章堂主伤好得差不多了,便随我一齐到武昌来见顾大哥,大哥见了他着实欢喜,留章老弟在此住了不少时日。章老弟来此不久,赵扬兄弟也赶到江夏,说你们已请到了施神医,我和大哥总算稍觉心安。只是章堂主坚执不允我将踢雪乌骓归还通辽马场,另两匹失马又被我那世侄女偷牵了去,大哥和我只好欠下他这份天大的人情。”景兰舟慨叹道:“通辽马场都是豪迈磊落的好汉,大丈夫重义轻财,大哥也无须介怀。”
景兰舟又说起在苏州撞见沈泉,眼见便要将人擒住,却被对方以火阵烟瘴逃脱。雷畴天面色微变,细细问了当日情形,皱眉道:“这确是本帮的火龙阵和五色砂,只是霹雳堂与潜心斋并无火器生意往来,不知他由何处购得这些物事。我只当这小子私底下藏贼引盗,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想他连灵藏的法王也勾搭上了。这人如此神通广大,只怕背后另有高人撑腰。”
景兰舟叹道:“小弟也是这般想。”接着便说到如何在苏枫楼相助下访得林岳泰,却又得悉“岁寒三友”叛教之事。他见近旁无人,凑过头低声道:“苏先生特地吩咐小弟到江夏来寻大哥,说大哥可助冼宫主重登教主之位。”雷畴天脸色一沉,道:“霹雳堂和无为宫向无往来,我与这姓苏的更是素未谋面,干么要听他吩咐?”景兰舟取出苏枫楼交给他的书信道:“苏前辈说大哥阅罢此信便知。”
雷畴天一言不发,接过拆开封皮,双目缓缓扫过信笺。景兰舟在对座虽看不到信中文字,透过纸背仍可隐隐瞧见信笺上不过寥寥数行墨迹,雷畴天却不知为何读了足有小半盏茶工夫,脸上仍不见半点表情。又过得片刻,后者轻轻叹了口气,两手慢慢合拢,将信纸在掌心揉作一团,起身踱向窗边,双掌分开一扬,那信笺竟已成了千百片碎屑,纷纷扬扬地被江风卷走吹散。
景兰舟见状一惊,问道:“雷大哥,这信上说些甚么?”雷畴天沉声道:“景老弟,我二人一见如故、贵在知心,你也休问我这里头写了甚么,待到无为教七月十五中元法会,雷某必定到场替你助拳便是。”景兰舟知他早年驰骋绿林,所行多有不法,他既不愿言及其中内容,又出手将书信毁去,多半是苏枫楼在信中以甚么不可告人之事作为把柄相挟,便也不再多问。
雷畴天缓缓道:“不知冼宫主眼下人在何处?”景兰舟道:“也在武昌城中。冼姑娘听说黄鹤道长他们在此作客,未敢轻易现身。”雷畴天点了点头,叹道:“雷某在江湖中恶名早著,甚么龙潭虎窟、剑海刀山没有闯过?要我帮无为宫打上一架,也不算甚么大事。只是顾大哥乃武林中有名的谦仁君子,这事且不必让他知道,免得拖累大哥声名。”景兰舟忙道:“雷大哥言重了。冼姑娘人品其实是很不坏的,无为教在她统领之下,未必不能改过作新,但如落入奸恶小人之手,必定为祸武林不浅。”
雷畴天点了点头,吩咐左右道:“我同景老弟有些事要办,稍后便回总堂,你们且将此处料理停当。”向景兰舟道:“景老弟,你这就带我去见冼宫主。”两人匆匆赶到客店,房中却不见冼清让踪影。景兰舟一问伙计,说自二人早先前往霹雳堂后便不见冼清让回房,不由心中暗暗焦急:“难道是碰上了敌人?”
雷畴天疑道:“莫非冼教主不愿见我?”景兰舟道:“苏前辈特嘱我二人来向大哥求援,冼姑娘决无避而不见之理。”雷畴天道:“我听玉书说这位冼宫主的武功不在你二人之下,想来出不了事,老弟无须忧心。”景兰舟摇头道:“冼姑娘武功虽高,她的对头也皆非等闲之辈,倘竟是三友寻上门来,那便大大糟糕。”
雷畴天沉吟道:“若真是‘岁寒三友’到了武昌,本帮该当收到风声才是,你也不必过于多虑。沈泉这厮一路同你们纠缠不休,他可会追到湖广来么?”景兰舟迟疑道:“沈泉一心谋夺林大夫手中秘笈,应当不会跟着我们两人。不过此人狡獝难测,小弟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雷畴天点头道:“老弟尽管放心,做哥哥的虽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人物,但在这武昌府地面,任凭沈泉那厮如何奸滑,管教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来无回。我们且先回总堂,愚兄派些人手外出打探冼宫主消息便是。”景兰舟叹道:“如此则有劳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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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刚出客栈,便有一名霹雳堂部属迎面匆匆而来,向雷畴天道:“雷堂主,不得了啦!前次那锦衣卫的王统领又找上门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好几位大人,您赶紧回去瞧瞧罢。”
景兰舟脸色一变,心道:“难道锦衣卫一干人离了江西,竟又到了此处?”向那人详细一问,果然是三鹰和鉴胜齐至。景兰舟道:“雷大哥,小弟自与你南京一别,跟这些人很是结下了些梁子,只怕他们是来找景某的。”
雷畴天摆手道:“王林这小子两月前曾登门造访,向本帮求购一批霹雳雷火弹,被顾大哥给顶了回去,这回多半仍是为了这事,老弟不必慌张;只是此趟连马顺这厮也来了,事情倒有些棘手。但三鹰气焰再如何嚣张,谅来不敢在霹雳堂闹事,咱们先回去瞧瞧情形再说。”景兰舟迟疑道:“小弟还是暂作回避,免得大哥和顾师兄为难。”雷畴天冷笑道:“马顺这厮做得再大官,终是半个武林中人,不能不讲江湖规矩。他若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