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泾州城东南西门不开,只可走夹在山隘高塬间的北门。
这里有著名的安定城楼,也就是北门上方的城楼子,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李商隐曾经写过一首《安定城楼》赞叹城楼的高大还有城下牡丹园的艳丽无双。
他在这里结的婚。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虽然唐代诗人们的作品常常都是出于现实又高于现实(比较喜欢吹牛逼),但李商隐这首还真不是。
迢递高城百尺楼,沿着山势‘迢递’上去的高城上,有楼高百尺。这是从河边开始算的。
事实上,泾州城已经是从泾河岸边一直修到了北塬(高坡),在兼山之上,北门外瓮城宽一里,名彩门城,彩门城外都是人工削崖夯实的道路和崖壁。
城很大,也很高,其实是以关隘的形式存在的,规划初就是一座军事重镇,一座军事要塞,所以不用凭规置,不管大小还是高矮宽窄都是依此地地势而来。
整个城池包括内部地形就是一层一层像大台阶一样从河岸一直过渡到北塬上面。
泾州城墙高十八米,上面再起高楼,然后从上面往泾河边上看,百尺一点都不夸张,实际已经超出三百米了。
城墙高且极厚,现在西城墙上后来人挖的窑洞还在使用。结结实实的堵住了东西通道。
暂三团抵达泾州城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的样子,城门还没关。但别想着一鼓作气冲杀进去,那不可能,兵马早在数里之外就已经被探知了。
杨怀兵命全团在城池以西三里驻扎,自己带了牙兵去叫城。
因为大军就不可能进城,他也懒得绕,直接到了西门。这边最近。
“来者何人?”守城卒在城头上问。因为是从里面来的唐军,守城将到是也没惊慌:“来此何事?”
“泾州守将可在?某邠州杨怀兵。”
“要见我家节下何事?”
“节下?”杨怀兵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冯都督?”
“现在是我家田郎君节度在此。”
“请问是哪位田郎君?某从泾阳一路驰来舟车劳困补给近无,可否请田郎君一见?”
守城将肯定是城主的亲信,这个都不用问,所以杨怀兵表现的很客气。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免得让他们这些小人物坏了大事。
守门将吩咐手下军士去通报,自己持弓在墙头监视。眼看着远处旌旗招展,至少一营兵马,他也不敢怠慢,万一坏了事就是大罪。
这会儿长安那边打的热闹,泾州守将自然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来的这部分是哪股势力,但总归不会是皇帝。这会儿皇帝的兵马就不会往这边走。
无外乎就是,要么是朱泚的兵,要么是李怀光部下,要么就是这两边都不想投的。
“贵将来泾州为何?”他站在城头上和杨怀兵拉话。
这要是在泾阳城,守将站在城上,杨怀兵骑在马上,两个人的高度其实差不太多,两米左右,但在泾州城就完全不同,十几米的高差,城上城下都得扯着嗓子说话。
“李太尉毁营欲东走河中,至邠州抬属,某部寻机走脱出来一路至此,别无他意,惟避势尔。
走时慌忙,车马未具,补给粮草不及消耗,某不忍劫掠,故来泾州以求庇护。如果实在不行,粮料物是补给一些,某率部另寻他处就是。”
“从何而来?”
“穿宜禄至此。”
“怎的不去宁庆二州?”
“贵将说笑,某等走脱只为避势,宁庆二州安敢去得?”
“可是怕打仗?”这守将有点话痨,可能是居高临下的视角也会使人膨胀,说着说着就有点不太着调了,开始调侃起来。
“若是蕃夷,某等自以一当十抵百,俱是巨唐健儿,何忍刀兵相向?”
守将也是发觉有点说的过了,抱了抱拳:“贵将稍侯,我家郎君马上就到,有何事情你自与我家郎君说吧。”
“谢过,他日有报。”
等了一会儿,田希鉴来了。
“来将何人?因何至此?”
“某邠州列将杨怀兵,见过节下。京畿驳乱,某等避势至此,还望郎君抬爱,若有庇护必当相报,若节下不便,请与粮料物是补给,某等另寻他处。”
“邠州?李怀光不是反了吗?今日情势如何?”
“太尉已令毁营东去河中,今日诸部至邠州抬属,复东进,十数县鸡犬不留。京畿现有戴休颜驻奉天,李晟驻东渭桥,兵马数千余。”
“你即为将,何故不从?”
“节下此话就有些羞人了,某等不想与他日同伍刀兵相向。泾州现在是抵御戎狄的门户,某等宁愿直面诸夷,惟战死尔,是故来投,若是不允走了便是,何必辱某?”
“哈哈,”田希鉴拢了拢胡子,笑了几声:“某却是没有此意,杨郎君多心了。某观你部旌旗招展,来了多少人马?”
“战卒千五,马两千四百匹,辎重俱无。恐节下疑虑,未敢前行。”
田希鉴站在城墙上手搭双目往东边看了看。
此时正值入暮,阳光顺着山谷河道从他身后照射过来,东边一片明亮,就看见那边一片甲胄旌旗招展,星星点点一片光芒耀眼,怎么也看不清楚。
其实就是军士们肩后的三棱刺反光。三棱刺的造形和枪头完全不同,反光面比较大,角度也比较接近,所以反光就有点集中。
田希鉴放下手,略一迟疑,对杨怀光说:“即是来投,某甚欣喜,何不进城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