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蒲州过来的不是几个人,而是三家二十几口人。
来府上参见的是三家的户主,如果是高官显贵家庭这个叫族长。
三家都是蒲州张氏的世仆,不过和那些伺候人的不一样,他们是匠作家庭,分别负责造纸和刻版,印刷,有自己的户口。匠户。
匠户属于良口,不过身份比较特殊,祖祖辈辈只能从事这个,没得改变的机会。
相对来说,他们的生活相比于大多数普通平民还是要略高一些的,只是没有发展的机会。
“见过十郎。”进了屋三位户主没等张军开口就主动问好,行的是家仆的礼。
“坐,我这里没有那么规矩,都是自家人,随意些。”张军摆手让他们坐下说话。
几个人对桌椅都很新奇,动手摸了一番试了试,这才坐下半个屁股。
“家里那边可结清了?”
“回十郎,结清了,从此后我等三户就是十郎一脉。”
“那便安心住下来吧,先把家中安顿好,一应需求从府上度支。”
“谢过十郎。”
“不用多礼。某会新立三坊,你三人便为坊主,分别事造,刻,印三事,不过,需做些更改,这个立坊以后咱们再说。”
“凭十郎吩咐。”
“某所立之坊却与你等以前所事不同,规模会很大,人员也会很多,会依工艺制出流程来,你等只需负责管理,技术指导。
所谓法不传六耳,秘不示女眷的规矩,但从此弃了吧,那并不是发展之道,若是墨守陈规不过就是一代一代的重复。”
“依十郎之意?”
“开门授徒吧,你等户藉我会替你们变动一下,消了匠户,以后子嗣后辈都去读书,想科举科举,想经商经商,想操持家业就操持家业。”
三个人满脸的不敢置信,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后退几步,就要给张军行大礼。
“停。某不喜多礼,也无须感激,认真做事就是了,日后须仰仗你等三人之事颇多,不要让我失望即可。”
“仆等,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靠,这个时代的人真特么血腥,动不动就弄一地内脏给你看,成天把死挂在嘴边。
“不需如此,只需兢兢业业就是,先去修整吧,明日把坊址定下来……家里有不想从此业的儿郎列出来给某,某另行安排。”
“诺,谢十郎。”
“好,”张军点了点头:“去吧。怀表着个人协同一下。”
三个世仆感恩涕零的出去了,有一个还落下了喜悦的泪水。看来这些世仆也不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条件不允许罢了。
这些人还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他们的祖祖辈辈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家族的忠心,现在张军就是给这些人一个机会。也是应该的。
去了匠户藉,这些人家就是正经的良口人家,上等户,孩子可以科考当官,可以当军官,弄不好以后再出个重臣名将,那就是翻天覆地改写历史了。
也就难怪几位家主这么激动。
张军没送,怕他们吓着。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这才出来去找女儿。
自己是老十啊,这兄弟可够多的。嫡支,行十,说起来现在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唐代的家族分支和现代人理解的东西并不一样,不会说你能行了上位了就像苍蝇一样盯过来要官要钱要这要那。
这种现像是绝对禁止的。
都不用张军自己拒绝,族长就会看着,而且事实上也不会发生这种现像。
那这种上位还有什么用呢?对家族有什么好处呢?
家族影响力,面子。这是其一,第二就是家族子弟被举荐的机会会大大增加,比较容易被皇帝关注。
这种影响是无形的,也是实实在在的。
至于这些族人的后期发展完全靠自己拼,所以很多家族里,有人做宰相,有人做县令,完全是个人能力问题。这就是相对公平。
家族绝对不会因为这个是嫡子就不管不顾的硬把他推上去,没有能力的人就算是族长的孩子也没什么机会。
古人比现代人更注重长远发展,而不是即时利益。
不像现代,管他是什么材料,管他是什么歪瓜劣枣,管他能不能胜任,反正官得做位子得要。祸国殃民不过如此。
……
第二天,三位新投家主带着家里的一些子弟来到府上拜见,这些就是不想继承家业的孩子了。
张军考问了几句,都读过书,年纪也都不算大。大的也不会带过来。
“都去幕府吧,先历练一下,若是通过长史观察便下去做官,若是通不过再说,可有人想从军?”张军给做了安排。
还真有,有两个中二期少年想从军,还挺激动的样子。
那就参吧,先跟着训练,看看是不是那块料。
把这些有‘异志’的小辈安排好,张军和三位家主出门再一次来到城西竹园。
园子已经彻底完工,整个边墙已经全部弄好,警寮哨塔都弄好了,警戍部队也已经入驻,连巨大的弩车都安装好了。
凤翔府戎军事,军库里弩车就有几十架,不用白不用。这边离城有些远了,有野兽什么的活动,必须保证安全。
“某欲在此设纸坊一座,专司以竹造纸,不掺不染,就以原生状专供家用。”
“敢问十郎欲做何用?”
“可做习册,可做书本,亦可用来入厕。竹纸色黄,正好与其他分别。”
“竹虽廉,但质坚韧,制浆却是有些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