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元寇要南下,也不应该来到东海路,再沿海岸南下。那不是舍近求远,多了一倍路程?
阮剻叹息道:“你们别忘了,水师已经覆没,如今元寇海路补给已经通畅,他们想水陆会师了。这才是元寇主力放弃京畿要地,转而东来的原因。”
“这个道理,本将都能想到,两位殿下当然更不会想不到。可惜啊,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不过,这些事我等也顾不上了。元寇明日必定总攻,我等死国之日就在眼前。传令,所有的床弩,毒箭,石炮,还能用的火器,全部摆到营寨上,就算死,也要元寇伤筋动骨!”
“杀虏!以死报国!”众将纷纷攘臂怒喝,一个个出帐安排去了。
阮剻挥手让亲兵也出去,然后拔出佩刀,割破手指,写出几行血字:
“安邦城下战云黑,三万越甲誓不归。他年清明飞雨日,认取青山是吾碑。”
落款是:大越东海路防御使阮剻绝笔,绍宝四年二月二十五。
阮剻写完血书,就连夜率领亲兵巡查各营。
第二天大早,李洛一声令下,元军大军一起出动,将越军大营团团包围。
“大将军,越军已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右副帅史弼说道。
无边细雨还在挥洒,刀枪弓弦上都是雨水。李洛抬头望天,心中多少有点担忧。
这场雨一下,安南的瘴疠季节就到了。用不到多久,天气一热,元军就会生病。
入越不过十天,已经有北兵水土不服了。
李洛目光冰冷的看着越军大营,久久不语。
安南说到底,也是华夏文明圈的一员,不是蛮夷,而是文明种族。可他必须要用元军的战刀,斩断安南的脊梁,消灭这个原属于华夏领土的国度的硬骨头。
华夏周边不需要藩属国,要么是华夏本土,要是就是殖民地。没有第三种选择。
元军中所有的石炮全部摆了出来,只集中轰击越军大营东门。
李洛缓缓抽出腰间的蒙古弯刀,高高举起,然后猛然一挥,弯刀在雨中一劈,带起几滴雨珠。
这是发动总攻的命令。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
探马赤军中的回回炮兵,以及汉军中的床弩兵,发出令人心悸的呐喊,数以百计的石炮和床弩,发射出黑压压的石弹和弩枪,倾泻到越军大营的寨墙。
于此同时,越军大营内的石炮和床弩,也开始发射。
十几万人围攻三万人,其实没有任何悬念,根本就是狮子搏兔。但是,越军仍然有板有眼的回击,显示出精兵的素养。
双方的弩炮战一开始就是白热化,元军前阵一时间血肉横飞,成百上千的元军死伤在越军石弹弩枪之下。
元军石炮床弩更多,越军的死伤当然更加惨重。
“啊——”
“杀虏!”
“放!”
“放!”
李洛是一军主帅,万不能有失,他坐镇中军,远离越军石炮床弩的攻击范围,只把战场交给了右副帅史弼。
越军大营东门区域的战场,犹如沸腾了一般。越军有大营寨墙为依仗,元军骑兵很难奏效,越军也不敢出营交战,双方只能用石炮和床弩对轰。
不久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越军大营东边寨墙,终于坍塌出一道十几丈的口子。
然而,早就待命的元军铁骑还没有乘机出击,就见木屑纷飞的营寨缺口中,冲出几十头身披重甲的战象。
战象的尾巴上帮着火把,战象惊慌之下,凶猛无比的冲击过来。
越军竟然主动发动了战象攻击,意图利用战象,一举冲垮元军大阵。
战象的吼叫中,一万多越军甲兵跟随着冲出,“杀虏”之声惊天动地。
好在元军早就准备对付这一出。
“盾车!”史弼令旗一挥,前方的弩炮兵大步后撤,与此同时元军大阵波浪般分开,露出数以百计的高大盾车。
每辆盾车近一丈高,三寸厚的盾面上,布满了长矛。盾车是专门对付越军象兵所制,行军时分解,临战时拼装在一起,被几个士兵推着走。一旦固定,就用杠木顶住,如同顶住城门,能承受很大的冲击力。
莫看此物能对付战象,但却不能对付骑兵。因为战象的机动力不强,战象的数量也少,用笨重的大盾车可以应付。
可如果的灵活机动,而又数量巨大的骑兵,这笨重的大盾车就是鸡肋了。
等越军战象冲到元军阵前,数百辆大盾车组成的临时盾墙,就凭空出现。
大象可是智慧很高的动物,并不是鲁莽无畏的河马,怎么可能硬生生往满是长矛的盾车上撞?
任凭像背上的象兵如何驾驭,几十头大象也不再往前,而是从两边冲过去,竟然逃离了战场。
所谓象兵,听起来高大上,却从来也没有成为一国主力兵种,是有原因的。
倘若不是火药受潮难以使用,光是火器的火光响声,就能吓退战象。
越军战象往两边逃逸,如此一来,象兵后面的越军大阵就暴露出来了。迎接他们的,是元军密集的箭雨,以及洪流般的蒙古骑兵。
“该死!”越军大营内的阮剻,见状气的捶胸跺足。他原本以为,战象决死一击,一万五千甲兵跟随突击,怎么也要给予元寇大量杀伤。
谁知元军竟然早有准备,战象不但冲阵不成,反而逃离战场!
“恨煞我也!”阮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