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山听到这话,抬头向二楼看去。只见一人生得豹头环眼,满脸虬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派的勇武刚强相貌。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那管骇。
刚才在楼上房内歇息,突然就听到楼下有人唱起曲来,侧耳倾听之下,正是自己老家青州木偶戏的唱腔。这种地方上根据口音而改变的独到唱腔,有别于其他戏曲,所以立刻就分辨了出来。
平日里管骇此人少言寡语,特立独行,是因为在军中受到诸多恶人的排挤,所以才慢慢养成了不和别人交往的习惯。
其实此人是一个热心肠,对朋友肝胆相照,对战友不离不弃,所以听到乡音不由得走出门来搭讪。
看到这相貌堂堂的管骇,墨文山一颗心终于放下来,来之前江南烟雨楼的兄弟早就将目标的信息一一说明,所以一望便知果然是正主来了。
当即脸上露出笑容,对管骇说道:“正是,这青州木偶戏是在下靠此吃饭穿衣的本事,所以没事就多多练习,所谓曲不离口。看来是聒噪了,打扰了这位官爷。”
那管骇摇了摇手,从楼梯上大踏步走了下来,点手叫过店小二,点了几个热菜,要了好酒,大咧咧的坐下和墨文山一起吃喝起来。
虽然此时后厨到了封火灭灶的时候,但是管骇一身武将打扮,生得又是极为勇猛彪悍。店小二哪里敢说个不字,赶回后厨吩咐大厨赶紧忙活。
不多时点的这些热菜都端了上来,管骇本是青州人士,从少年时候就去了边疆戍边,时隔多年方才回来。现在背井离乡来到这临元州,对家乡的思念之情极为深重。
因为官职在身不得不在此驻扎,回到魂牵梦绕的家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所以一切有关于青州的事物都极有感情。尤其对青州木偶戏情有独钟,听到这家乡熟悉的唱腔,不由得和墨文山攀谈起来。
二人初次见面,不能交浅言深,自然说的就是刚才的唱腔。墨文山从小在青州长大,又非常喜爱木偶戏,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
管骇本来以为墨文山只是一个知道一些杂剧唱腔的外乡人,没想到这人对木偶戏唱腔非常有研究,每一句话都是内行。回想起刚才说的话,看来此人说的依靠这个吃饭穿衣并非虚言,而是一个靠此生活的艺人。
但是这个墨文山生得一脸的儒雅之气,书卷气浓厚,哪里像是一个走江湖的木偶戏艺人,不由得有些生了疑心。
毕竟在边关多年,负责的都是侦查扰袭之类的任务,所以性格非常机警缜密,一点点的可疑之处都会察觉。
只听管骇说道:“我看这位兄弟生得一表人才,气宇非凡,应该是诗书传家才对。青州离此地甚远,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这江湖上闯荡?”
就凭这几句话便能看得出来,管骇此人看起来粗犷豪迈,其实心细如发缜密非常。正是一个外粗内细的人。可是来之前诸葛先生早就交代过应该如何应答,已是胸有成竹。
只听墨文山说道:“说起来一言难尽,我本是青州普宁县的人,家里面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可是也算是家境殷实。小时候我酷爱青州木偶戏,家父多次申饬,但少不更事,在下还是我行我素。”
“没想到家道中落,家里连逢灾祸,最后变得一贫如洗。在下读的书也没有博得什么功名,反而倒是这从小精通的青州木偶戏成了吃饭的本事。听官爷说话也有青州口音,难道和在下是同乡?”
墨文山这些话说的有真有假,自小在普宁县出生,自幼喜爱青州木偶戏,多次受到长辈申饬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只不过其中的家道中落之类的话就是扯谎,这种有真有假的话极难分辨,哪怕是管骇这种察言观色本领极为厉害的人,也是看不出听不出任何破绽。
但是像管骇这种人,有着职业军人天生的警觉和敏感,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打消顾虑。当即就和墨文山谈论起木偶戏更深层次的东西来,毕竟唱腔可以依靠听的多了学唱,而其他的就不见得能明白了。
没想到墨文山提及关于青州木偶戏的一切如数家珍。
一般来说这种木偶戏的傀儡使用的是樟木雕头,机关控制表情和肢体运动。动作敏捷,准确丰富,构成布袋木偶的主体。?
这些木偶多的需要三十几根丝线来操控,最少的也不能少于十六根。可以凭借精湛技艺,做出开扇、换衣、舞剑、搏杀、跃窗等高难动作,令人叫绝。
并且木偶戏的舞台都是用的黑丝绒作为后面的背景衬托,周围有贴了金银箔的布景,称得上金碧辉煌。不管是舞台和木偶都是制作精良,是木偶戏中的上乘之作。
虽然制作如此复杂,工艺如此繁琐,但是青州木偶戏的艺人出门在外,却可以将所有的物件放在背后的一口箱子之内。这口箱子制作的也是极为讲究,一旦展开就是演戏的舞台。
而木偶艺人只需要用随身携带的一块黑丝绒遮挡身形,就可以操控这些傀儡,在舞台中将那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戏曲一一演起来。
墨文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把木偶戏中的门道讲究如数家珍细细道来。管骇听的入了迷。很多东西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看来真是隔行如隔山,虽然也是酷爱木偶戏,但和人家干这个的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心里面不由得就信了八成,觉得眼前的这个书卷气的人,多半真的是一个木偶戏艺人。那墨文山看到管骇的脸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