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的地方是在皇宫西侧的文德殿,赵祯此时正是一个贪睡少年,每日早课天未亮就要进行,所以睡眠也特别早。今天星夜被挖起来,又穿过大半个皇宫,御辇才行至文德殿,待赵祯到时,文武大臣已从宫外风尘赶到。
赵祯看着大家伙走得满头大汗,自己大半夜也走了不少时间,这般走法迟早会耽误正事。所以他到了文德殿,看到百官第一件事就说道:“半夜有急奏赶到文德殿有诸多不便,日后有急速公事,众爱卿可着便服不必再拘泥礼杖,议事地点由文德殿改为拱宸殿,以免贻误机要!”
众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种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到皇宫门口还好,还能骑马坐轿,进了皇宫除了皇帝开恩的才能坐轿,否则任你功劳再大官位再高也只能乖乖地下马走路,走不动就用爬的,年轻人还好,像冯拯向敏中这些老臣,垂垂朽矣连呼吸都费劲更别说走路了。
“谢主隆恩!”众人高呼声音在文德殿里徘徊。
赵祯扫视了一圈文武百官,最后目光落在枢密使钱惟寅的身上,开口道:“钱卿今夜枢府接到急报,是细细禀来。”
钱惟寅手持芴板躬身道:“回圣上,今日枢密院是杨副使当值,微臣接到奏报匆匆上朝未及详察,细节圣上应询问杨大人。”
杨崇勋是个武人出身,能混到枢密院副指挥使的职位是可是说得上是武极人臣了,几十年混迹于沙场还有官场,早已打磨得跟老油条一般光滑水亮,一个虎步闪出队伍,对着赵祯应道:“圣上,今日福建路泉州府急报兴化县出现贼寇,拒纳税银劫掠乡里杀死朝庭官吏,泉州缺兵少将,请求朝庭发兵驰援!”
福建路有人造反?听到这话文武百官不顾体统全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大宋开国有许多武将大家都漫散惯了,太祖才命人设计了两根长长翅膀的长翅帽,人只要一交头接耳那两根翅膀跟标尺一样看得特别明显。
众人之所以只敢私下议论不敢高声喧议,就是因为闽地有人造反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魏晋隋唐五代乱世闽人都不曾反抗过,当今太平盛世何来造反?这个地方的主官不是一般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堂叔赵惟宪,这个事不论真造反还是假造反都是棘手的事情,乱说话得罪的都不是一般人。。
赵祯思量片刻低声吟道:“咦,联记得。。这泉州刚刚上任的知府好像是皇叔!”
皇叔两个字一出口众人立即噤声,偏偏是一个皇亲国戚的地盘上出这档子事,这个皇亲还是在朝中素有威望,连圣上每次见面都是客客气气地执晚辈礼。这事搞不好就是赵家自己的家事,太祖之后与太宗之后的风雨难道又要再起了吗。
赵祯继续说道:“秘阁校理可在?”
这时,百官的最末尾,一个小官从右边昂首走出来,站在的位置已经快到门口,高声道:“微臣在!”
秘阁校理主管典籍校勘与整理,像这种朝会一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圣人开恩特召这位小官由开封府入朝侍立旁听,这等小官简直可以算是不入流,这等皇恩圣眷开国以来都没听过,哪怕是吕夷简吕相公在前朝也只是被真宗皇帝将名字记在屏风之上,当时众人就说吕相公将来必定封侯拜相,现在看着位年轻的秘阁校理意气风发,这等朝会如此高规格圣上当众问他一介小官,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自古以来,看风向学站队就是一样很重要的本事。
“范卿主管经典史集,可曾见闻福建路有曾造反的先例?”众人看着这个姓范的后起之秀,眼神火热个个呼之欲出,这个年轻人登榜之时据说姓朱名说,后来才改姓范,不过姓什么不要紧了,他日必定也是高枝上的凤凰。
“禀圣上,微臣纵览史载,未曾见闻。”
“那你说说这件事的看法?”
“微臣反见,福建路大宋朝以前未曾听闻民间有人造反,如果有历朝史书应予记载。但是未曾有过不代表当朝不会有!”姓范的校理声音慷慨激昂,大义陈词,这些话要是放到其他晕庸皇帝在位时,即摸皇帝的逆鳞早就被拉出去杀头了。但是他不为所动,其他百官看着他,都有几分佩服,这小子初出茅庐不懂官场规矩,不会是仗着圣上宠爱就敢这样乱说话吧。
“卿但说无妨。”
姓范的继续说道:“历朝历代闽越都是蛮荒之地,地广人稀,特产还算丰沛故然百姓还算安生,可是自大宋立国之后,福建承几百年太平盛世人口早已滋生迅长,人一多不轨者自然也多,出现逆贼不足为奇!”
赵祯听得频频点头,刚刚这个小校理出言犯了天颜他不以为意,听了他说的道理显是颇为赞同。
“平日丁相主意最多,今日怎么一声不吭?”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几个老头中的一个,突然干咳了一声,声音略带嘶哑地说道:“老臣近日偶得风寒身体欠佳,思绪不清,不过既然圣上发问,臣斗胆直言,泉州知府赵惟宪赵王爷素有贤名,体恤黎民,百姓也以他仁慈而广为流传。但怎会一到泉州便多生事端,催朝庭增兵剿寇,依臣所见,此事恐怕。。”话还没说完便大声开始咳了起来,咳得脸都白了。
“来人!扶丁相去太医院诊制,朝庭肱骨不容有失!”
他旁边的杨崇勋看了眼白都快翻出来了,这老狐狸太能演戏了,话说一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