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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初降,又到了围炉宴饮的时候。
家家设宴,今日你邀我,明日我邀你,走动得格外频繁。
每年这时也是京中大小酒馆生意最红火的日子,京城虽大却并非人人有家。
客居于此的人常常三五相约,要上几个菜,烫上两壶酒。一番高谈阔论后,醉饱求卧,如此便混过了一日。
还有那戏班子杂耍班子,也是进账的好时候,虽比不得正月里的堂会,可总抵得过七分去。
只是不那么大演大唱的,多以清辞唱曲为主,小班子反倒更能跑的开。
就连在酒楼里卖唱的生意也是入了冬第一个好时候,他们可盼着进十月呢!
不为别的,总得淘换下几个钱好做件棉衣裳穿。
天都人爱吃羊肉,十月里每家都得吃上几只羊。因此天不亮城门刚开,就有人赶了羊群进城,往各个酒楼和肉铺送。
不过懂吃的的人都知道,最好的羊肉是从水路过来的青州黑头羊,别说肉质鲜嫩肥美,就连剔下来的骨头和羊下水做的羊汤,每碗都能多卖一个铜子儿。
宫里的御膳房也准备了生熟羊肉用作宫中食用或是皇上赏赐臣子们。
每年围炉时宫里都会赏赐羊肉给五品以上的京官,算是天子的恩赐。
就如同寒食节日暮的时候从宫城传出来的蜡烛一样,是皇恩福泽。
每家给的羊肉也有定制,一品官二十斤,二品官十五斤,三品十斤,四品七斤,到五品官便只有五斤了。
当然了还配着御酒和进贡的水果,用红藤萝装了,由内监抬着。
皇城西北有一座不大的府邸,这里虽然不算偏僻,却鲜有人经过,仿佛这里住着吃人的怪物一般。
实则这里住着的是废帝李嘉慕,算是大夏国臣民最讳莫如深的人。
熙正皇帝上位后,那些造反的叛军便都被招安了。
新帝力主保全废帝的性命,等废帝回到京城后便封他为安命侯,不授实职,也不许自由出入。
等同于软禁起来一样,据说是大臣们商议的结果。
安命侯和夫人在此居住,仆从也有三四十人。
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实则这府邸内外不知道有多少暗哨盯着,生怕有变故。
这一日来了几个内监,两两抬着红藤萝,装了羊肉、御酒和南边进贡来的福橘、广柑等水果。
原来这些人是给安命侯夫妇送羊肉来的。
夫妻两个叩谢了皇恩,领了赏赐。
待太监们离开后,身边伺候的下人问道:“侯爷,夫人,宫里头送来的有腌制好的琥珀羊肉还有姜酒羊肉,午饭可要做了吃吗?”
夫人看了看侯爷,侯爷浑然不觉,只是看着面前的半盘棋,仿佛老僧入定。
夫人也习惯了,便不问侯爷的意思,对下人道:“吃不了那么多,每样做一盘上来就好,其他的好好冻上,莫要浪费,辜负了圣恩。”
下人答应着去了。
那几样果品装了盘,摆放在案几上。
柑橘的清香浓淡适中,和碳火极为相宜。
夫人剥了一颗柑橘,香气变得更浓烈了一些,但并不恼人。夫人把每一瓣都分开了三分之二,在橘蒂处留了半个巴掌大的橘皮垫着:“吃了多怕是牙酸,吃半个吧!”
“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回头都给你放到内室去。”安命侯只拈了一半放进嘴里:“你们女人都是爱吃这些小零碎。”
夫人笑了一下,就算是枕边人,她也没见过侯爷爱吃什么,好像什么都成。
夫人又亲手!除了羊肉还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侯爷有些倦怠,打着哈欠说:“我先睡一会儿。”
我叫人看看炭火,夫人说着站起身,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眼见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她的手轻轻放在上头,心里头有些酸涩。
他们成亲也有六七年了,头两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是侯爷被废后已经怀了三回。
可惜的是,头胎的女儿四六风夭折。第二胎是个儿子,对外只说是个死胎。实则那孩子生下来哭声洪亮,不过是产婆早就得了吩咐,不许他活着罢了。
侯爷夫人在心里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你若是有命的,就托生成个女儿身吧!”
侯爷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桌案上那盘棋已经摆放了很久,久到似乎下棋的人已经把它给遗忘了。
侯爷在这里总是自己跟自己下棋,输赢都是自己。
伺候的下人们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侯爷当年还是皇上的时候,最喜欢叫人陪他下棋。
满朝的大臣或是官家子弟都被他叫进宫里去下棋,就连衣家那个傻大少爷都被宣过。
但他棋瘾虽大,棋术却一点儿也不高。跟他下棋的人百般退让,输得好不辛苦。
似乎只真正赢过衣旭,还高兴了好几天。
到如今已经没有跟他下棋的人,他自己又无事可做,做别的又容易引起嫌疑。索性还是下棋,只是往往一局棋要下上几个月。
往往棋盘上都落了一层灰,他才下完一局。
前年夏天,这院子里爬出来一条小蛇,安命侯见了便把它当成宠物养。
夫人害怕,央求他扔了,他干脆就在院子里养着也不带到屋里去。
说来也有趣,那蛇竟也喜欢跟在他身边。安命侯捉了青蛙和老鼠喂它,这二年已经长大了不少,也算给他解闷了。
不过等到天冷,这蛇就要冬眠了。
安命侯每逢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