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的将粗犷呼吸屏住,翰墨垫着脚尖,慢慢走进了少年身边,忧伤的看了几眼才发觉到,少年身躯竟是那么单薄,这不由的同他身居高空,杀伐天下的气势产生了极大反差。
几个小时前,他还统御万剑,如同剑器们至高无上的皇帝,弹指挥手间便可引发一场气势宏大的剑海风暴,于几息间让数十万军队俯首聆听属于一剑光寒十九洲的豪迈。
而现在,他真的柔软的,就像个邻家还未长成的孩子,略显仓促的呼吸从高挺鼻梁中流窜出来,同时也将入睡的轻微鼾声发出。
翰墨不自觉的苦笑几下,作为长久陪伴于君王左右的贴身谋臣,很多时候他都不能起到为其排忧解难的责任。
轻轻的将手中军事报告放下,准备离去,那份令人心生安稳的轻鼾声便随之戛然而止,转而替代的,却是紧张又热烈的沉重压力:“如果有事情的话就直接报告,不要因为我而延误了战机。”
云逸声音沙哑的张开眉眼,眼神略显倦怠的颤抖点动,将报告展开,薄唇轻轻颤动念诵着。
而当少年将报告重新折起,空气中还算平稳的气流瞬间便紊乱紧张,就好像是有人往高温油锅中丢了一根火柴,引发的火焰足以将一切烧死。
翰的是什么,所以早就做好面对少年的准备了,可时至这一刻,却猛然发觉这种感觉真的很难以坦然接受。
他迫使着自己不看向少年冰冷的面孔,却被其身上那件黑色劲装上点点鲜红吸引,那是鲜血,红的耀眼的敌人鲜血。
“整整一天之内,我们就损失了五万军队。”云逸有些失魂落魄的来回呢喃,手掌化成拳头,敲击在桌面上,发出丧钟鸣动般的声响,眼神深远的望向北方,牙关紧紧咬定:“血修门军队的损失情况呢。”
“应该也非常接近这个数字,目前他们正驻扎在离野狐岭二十里外的地方,预计今日简单修整后,明日便会发动新一轮次的进攻。”翰墨尽量用着平和声音将情报汇报,寄希望能通过语调,让少年心性变得恬淡,可这种方式对于心如坚石的少年来说,自然是无稽之谈,毕竟在很多年时间中,云逸从来就没有屈服过谁。
“我还是低估了血修门军队的作战能力,他们扎根在北冥雪地已经三十多年了,单论在极寒天气下搏杀战术,恐怕没有谁能够真正的与他们争锋。”云逸带着自责意味,低头诉说,敲击桌面的拳头也是因为没有动用玄气能量的保护,而出现了些许伤口:“龙啸和沈恒的军队目前进展如何。”
翰墨还在愣愣看着少年衣服和拳头上的鲜血,一时间还没有意识到话题,直到半天时间过去后,他才如梦初醒似的连忙说道:“两位将军的军队从昨日夜晚时分出发,为了不引起血修门军队的注意力,所以刻意绕远了路程,根据统帅部的计算,他们最快会在明天晚些时分到达预定的会和地点,进而完成对敌人封锁囚禁。”
云逸长呼出气息,联想着明日清晨再到傍晚,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将在这段时间中指挥仅剩下的十五万军队,来抵挡血修门的疯狂进攻,这是一个十分难以完成的任务,毕竟两倍于己的军队不仅仅是数字上的加减,更是心理上极不平衡的博弈。
在过去一年多时间中,人们对于自己的评价除了无可匹敌的玄气天赋外,还多了一个战争奇才的名号,毕竟半年时间连克鬼宫,蔚水,六幻灭绝门三大南盟宗门,这是前人从来没有做到过的事情。
可只有云逸自己本人清楚,所谓的战争奇才,不过是虚有图表的头衔罢了,因为从始至终,他和天盟都没有经历过真正强大的对手,甚至在面对着人族第二宗门血修门时,那种谨慎和严肃似乎都没有被真正的放到脑海中。
从三军最高首脑率领一万军队绕后 进攻,再到如今以少于对方一半军队作为主要牵制力量,计划本身并没有多少错误,问题却是出现在了饱受赞誉的少年身上。
云逸实在是太自信了,他自信自己能够穿过十万军队的包围,打开巨石城墙,他自信自己能够以二十万的军力,完成不可言谈的战争神话。
这种自信不断延续,让他不断经历生生死死的危险,就像是刀尖上的舞者,每一次的舞动都会带来全世界的荣耀,而一旦出现失误,便会万劫不复再也没有补救机会。
一日之内损失五万军队,北冥雪地中的绞肉机让云逸终于发觉了自己错误,他不应该将每场战争都打的那么的危险重重险身临绝境,而是应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古时候一代枭雄曹孟德在阅读兵书中得一句话,曾谈及到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道理,其中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每战之前必将调动所有资源,形成人员装备甚至时机上的以多打少,以强打弱,不做无准备之战。
曾经在很长的时间中,年少云逸不曾明白这个道理,并且认为其太过拖沓复杂,因为战机一瞬即逝,必须分秒必争,即使在劣势情况下,也应当主动寻求决战时机,不过如今看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战机总会趋之若鹜,如天落大雨。
“通知三军原地开始修整,明日战火会比昨日更加激烈,是非成败就看我等了。”云逸一边长呼出气息,露出难得的轻松笑容,一边用手掌擦拭着拳头上的血水,面容不经意间多了许多决然意味,看起来就像是位侠肝义胆的剑客,要去刺杀残酷暴君。
很难再用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