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沈瑞也着实没法子。
有些话,他是不能说的。
会试试卷损毁之事干系重大,对外是封锁消息的——在举子们自己默的会试文章没最终判定能不能用、到底多少卷纸算是损毁、是卷纸损毁者判落地还是择日重考等等事情没有最后敲定前,是不允许半点消息流出来的。
那日的弘德殿中皆是重臣,都知道轻重,而且小皇帝这手牌出的……天马行空,谁也不知道万岁的小脑袋瓜里装没装着别的更不靠谱的牌,因此也都将嘴闭严实了。
至于小皇帝本人嘛,他这边拍了板,那边就私下叫刘忠去给沈瑞透了句话。
严谨起见,青篆书坊勿论是文章还是人都是要带走的,文章送去考官大人那边核对,刻工等人却不是下大牢,而是暂时关在贡院一处,好吃好喝养着,待事情结束,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会放他们回去的。
因消息是在锦衣卫到达之前送到沈瑞这边的,所以那边“查封”青篆时沈瑞这个东家才没一点动静。
沈瑞已经第一时间同徐氏以及二老爷沈洲、三老爷沈润说过了,至于客居沈府的亲戚与族人,却是不好告知的。
几个族人在街面上听到消息时被吓得不轻——他们可是见过锦衣卫查抄贺家和沈家三房九房的,祝允明和沈玥也是分外关切,尤其何泰之,听说以后急得不行,又说要去找张会问问,又拉了沈瑞私下说要不要去求一求寿哥。
连沈瑞请来教授家丁以及董大牛武艺的教习邹峰,因是锦衣卫校尉出身,也来沈瑞面前问过,是否需要他去向上头打听一二。
沈瑞只能安抚大家道已给岳父家、姑父家都送信了,两位都回复了说先静观其变,让大家稍安勿躁。
往届大理寺卿本也应在殿试读卷官之列,但因着杨镇是沈瑞姑父,虽旁人父子也未避嫌,但因着沈瑞师公、岳父都为读卷官了,再多一个姑父,终究不太妥当,因此不曾为读卷官,那日也就没在弘德殿,不知其中事。
杨镇一面着人往锦衣卫打听,一面派人给沈府送信安抚,也是想告诉沈瑞先不要轻举妄动,瞧明白了再说。
只不过他的送信人没到沈府,那边沈瑞已遣人过来说了绝无大事。
杨镇只道杨廷和有了吩咐,方松了口气。
沈瑞也同样给毛迟家里送了信,表示无事,请亲戚们放心。毛澄毛迟父子都是翰林,没甚锦衣卫的关系,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听得沈瑞传话如此,便也只等后续消息了。
玉姐儿却哪里放心得下,匆忙套车回了沈府。
她已于去岁诞下一子,由祖父毛澄给起名一个骁字。
虽说这一代从“马”字,但这名字依旧不像翰林家的孩子,倒像武将家的孩子了,老爷子则言盼着此子康健敦实。
毛家几代单传,毛迟婚后迟迟无子,其实家中长辈已是颇为着急了。这会儿有了后,俱都欢喜不已,玉姐儿这大奶奶的地位自然又高了几分。
毛太太对这儿媳也比往日更强上许多,此次虽听了外头传言,心中忐忑,但听得儿媳要回娘家,她却并没有阻拦,相反还让儿媳带了不少果蔬米面过去,装在车里盖个严实,佯作礼物。是生怕锦衣卫围困沈府,沈府内短了吃食一般。
徐氏见了,虽是好笑,却也心下感动。
事关重大,玉姐儿又是那实心的姑娘,徐氏也没有对她说明真相,只说亲家杨廷和那边已传话了说无事,放心就是。
玉姐儿要留下来陪着徐氏几天,徐氏却笑道:“骁哥儿还小,晚上见不着你必要哭闹的,这边无事,你别忧心,好生回去带孩子才是正经。等这事儿了了,你同婆母说一声,带骁哥儿回来住几天便是。”
玉姐儿被徐氏说得无法,呆了大半天,直到下晌才回了毛家。
“这等时节才见人心。”送走了玉姐儿,徐氏叹气对沈瑞道。“先前我总觉得亲家太太严厉了些。只是毛家总归是书香门第,有规矩的人家,毛迟也是极好的,玉姐儿循规蹈矩,便是不得婆婆欢喜也不会受磋磨,这才将她嫁了过去。未料这等时候,亲家太太倒是深明大义。”
沈瑞点点头,患难见真情,这次的事儿,倒是极好的试金石。
亲戚故旧朋友里,有急急过来探问的,自然也有唯恐避之不及的。
比如,三太太的娘家,开着南城书院的田家。
去岁沈洲托词有恙辞馆,田家也知道他是为了侄子沈瑞的乡试,也不好说什么。
待沈瑞乡试得了解元,连何泰之也上了榜,就有传闻说是沈洲教的好,沈洲由此声名大涨,田家就有意请他回来执教。
但田家也知沈洲要帮着沈瑞攻会试,不强求他立时就去,却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来一趟沈家,便是见不着沈洲,也会同姑爷沈润这边说说话,走亲戚路线十分明显。
三老爷于内心深处自然希望二哥和岳家关系融洽,不过这种事儿要二哥自己做主,他却是不便多说的,因此只对田家哼哼哈哈,也不应承。
待会试一开考,沈瑞这边也不需沈洲盯着了,田家更是日日来寻,连田老太爷都叫了沈润夫妇回去小住两日,谈了这个事儿。
三太太田氏也是在娘家被灌了一耳朵好话,她本就是单纯之人,回家就往徐氏这边说了。她的想法也特别简单,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