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张公公也当是乐见其成的。”王守仁道,“若是真能由张公公调教出的人镇守辽东,是辽东边军之幸,恐也是辽东百姓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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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王守仁,沈瑞思三老爷沈润以及沈理、沈瑾都应在当值,便遣人回去请了沈洲出来,准备在翰林院外产业浣溪沙茶楼一聚。
沈理沈瑾离着最近,最先到了。
只是两人面色都不大好。
沈瑞猜想沈理是夫妻争执故而面色欠佳,却不知沈瑾为着什么。
而且沈瑾也甚是古怪,打进了雅间便是一脸苦相,几度欲言又止,又是偶一低叹。
沈瑞不由皱眉,然问了沈瑾,不免又要问沈理,沈理的事又不好多说,索性便都不问了,谁想说便说。
他亲自张罗了一回茶水,只说是造船及辽东海贸之事,等两位叔父来一起商量。
三人落座品茶,室内一片安静,只闻窗外遥遥传来几声叫卖。
沈瑾口中含着热茶,心中却似油煎,几乎有些坐不住,他不止一次看向沈理,却见沈理只沉着脸,垂着眼,认真品茶,再看沈瑞,则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终于,他再忍不住,轻咳一声,低声道:“二弟,我……我有话想同你说。”
沈瑞有些诧异的有事寻我?”说着又看沈理。
沈瑾讪讪道:“六哥……我已经同他说了。”
沈瑞更摸不到头脑了,心中甚至想是不是沈瑾想要借钱,先问沈理开了口,沈理既与谢氏闹翻,只怕这银子不太好拿出来。
他一笑,道:“瑾大哥请讲。”
沈瑾张了张口,不知怎的,偏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脸上倒涨红一片,在沈瑞惊奇的眼神中,他终是艰难说道:“昨晚……座师张大人召了我去他府上,与我……说了一门亲事。”
这亲事二字说得无比艰难,好似说的是丧事一般。
沈瑞越发诧异了,这是什么样个亲事让他这一向颇有君子之风的兄长难为成这样。
座师……沈瑞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能让沈瑾叫座师了,也就是乡试会试考官了,张大人……会试考官张元祯?!
张元祯不是要和沈理家结亲吗?!
沈瑞不自觉望向沈理,思量着先前谢家也曾有意寻旁支女配沈瑾的,到底事情没成,如今张元祯刚同沈理家结亲,莫非是与沈瑾提了让谢家不满的亲事,让沈理难做,沈理才会面色不虞?
正思量间,只听沈瑾道:“……提的是……寿宁侯府二姑娘。”
沈瑞甚至还反应了片刻,才想到寿宁侯府二姑娘是谁,他的脸色也骤然难看起来,他撂下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直盯着沈瑾道:“大哥应允了?”
沈瑾垂头丧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二弟,我岂会不知……!可,张大人亲自开口,又言宫中太后为大媒,皇上……皇上也已应允。二弟……虽不是下明旨,我……我又如何能抗旨不遵?!”
他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痛苦的阖上眼,一字一顿道:“我自承庶子出身,生母……身份卑微,全赖嫡母教养,而……而嫡母早逝,家严失德,如今还关在祠堂中,继母乃是罪臣贺家之女……如此门庭如此门风,实不堪配侯门高华……”
沈瑞眉梢微动,这,确实是沈瑾所能说出的极限了。
沈瑾看似从不曾在意庶子身份一般,但实际上,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在意罢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极为反感这身份,拼命苦读未尝没有摆脱这层身份束缚的意思。
他的生母郑氏当初也是良妾入府,算不上身份卑微,自从郑氏弟弟中了同进士官也越做越大后,郑氏腰杆子越来越直,沈瑾进京后甚至接了郑氏同住,让他说出生母身份卑微,已是将他逼上绝路。
至于自承家丑倒没什么,沈源那行径,早被有心人查个清楚了。
听到这里的沈理,脸色也稍稍缓和下来,沈瑞仍盯着沈瑾,听他下文。
沈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张大人说,这些太后与侯府自然统统知道,既然提出亲事,便是状元郎配得上。”
状元郎配得上。
说到底,要的,不过是状元这个身份罢了。
“张大人问,是否还要先去松江问过令尊?”沈瑾已是掩面。
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能去问沈源?沈源只怕欢喜得要飞上天去,忙不迭答应下来不说,还指不上会借势怎样张狂作妖。
“张大人谈起了历朝状元,三年出一人,名垂青史不过寥寥。”沈瑾声音中有又讥讽,“他说盼我像当朝谢阁老,不负状元美名。”
这话的潜台词却是,状元也不稀罕,官场折戟的比比皆是。若沈瑾丛之,他日许有谢阁老这般造化,若是不从,那边是折戟一员了。
“张大人说,太后等着回信。”沈瑾轻声道,“让我这一二日便去寿宁侯府提亲。”
声音越来越弱,好似化成一声叹息。
“张家。”沈瑞怒极反笑,冷冷吐出一句,“欺人太甚。”
沈理也长叹一口气。
张家刚刚将沈家未过门的媳妇推进河里——至今仍缠绵病榻生死由未可知,却又把闺女嫁与沈家子弟,且恰是沈瑞原家同父异母的兄弟,
牛不喝水强按头,抬出太后皇上,撂下妨碍前程的狠话,如此,肆无忌惮,真是欺人太甚。
张家与沈家本就还有一笔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