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祖庙,按礼制,只有大德周氏子孙才能入内。但是现在,除了皇帝周常圣,还多了个和尚。
老和尚法号凡空,元神后期修为。至于来处,滞留大德所为何事,除了皇帝知道以外,其余皇族、各六部大臣,一概不知。就是镇国公岳老柱国,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见皇帝问话,老和尚再次闭上双眼,过了十几个呼吸,才重新睁开。
“此人以某种秘术封印了自身气息,贫僧也无法照见其真面目。至于那些灵气,正往东宫方向聚集。”
“东宫?太子那,何时多了这么一位高人?”周常圣挑了挑眉,脸色瞬间阴冷下来。随即沉吟片刻,一拳递出,隔空打开了祖庙大门。
皇帝的武道修为,亦深不可测。
“法师坐镇玉琼宫,掌龙脉之阵。连法师都看不清的高人,这世上怕是不多了。放眼当下的不孤城,能做到这件事的,除了那些斩尸境,恐怕就只剩一人了。”
“陛下是想说,欧阳闻都?”老和尚不紧不慢,无悲无喜,显然早已作出了判断。
“哼,这位道门天师推脱了三日,果真另有图谋。怪不得化阳宗那边,新任掌教何灵韵突然下令封山。朕派出去的人,全部羽杀而归。承乾这孩子,倒是比朕还会做人呐,呵呵呵呵。”
周常圣抬头眺望东方天慕,笑声阴冷。太子的作为,似乎超出了这位皇帝的预料。
“阿弥陀佛,陛下当早作决断。”
老和尚唱了声佛号,再次闭眼,周身弥漫出淡淡梵光。三天前与修罗王一战,老和尚受伤不浅。
“如今大德铁骑正西征鬼恫,南战大顺诸国,是一统乾元最关键的时候,太子关乎国本,更关乎三军士气,不可废。至于欧阳闻都……”
周承乾顿了顿,这时,一头发花白,戴着高帽的老太监自远处匆匆跑来,神情显得十分慌张。到了皇帝跟前,手上的拂尘一扔,五体投地,连磕了两个响头。
“陛下,兵部急报,我军于大顺王朝北部天狼江行船时,遇蛟龙作祟,翻江倒海,死伤过万人。大将军萧奇入江斩杀蛟龙,一去无返。我军士气大跌,又被南晋国从后方突袭,十万萧家军溃败!”
老太监说到这,已是浑身颤栗,狂抖不已。明明是深秋时节,额头上却是大汗淋漓,直往地上掉。
此次南征失利,是大德王朝近十年来最大的败仗,极其影响全军士气。这样的消息,足以惹得龙颜大怒。老太监已经做好了承受皇帝怒火的准备,然而令人奇怪的是,皇帝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让老太监起身回话。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需如此惊慌?我大德朝廷,连南蛮之主都能击退,又何惧一个小小的南晋?传朕旨意,命上将军岳牧,驰援天狼江,增兵二十万,不惜任何代价,全力攻占南晋国。只要拿下其都城,百姓不杀,其余者皆死,下去吧。”
周常圣说到这,转身回了祖庙,重新关上了大门。老太监跪地领旨后,扶正衣冠,劫后余生般往来路飞奔。
这几日,先是有南蛮之主攻打不孤城,不光城中百姓、四大密卫还有天机营死伤无数,大德王朝的八位镇国将军,更是陨落了四个,这是何等惨烈的损失?
然而才过去三天,前线大军又连连失利,换做哪个皇帝,都该龙颜大怒才是。在老太监看来,陛下如此淡定,是极不寻常的。
“大师说的对,是该早作决断了。古语有言,攘外必先安内。若想成就大业,必先肃清萧墙。我乾元地界以道教为尊,老百姓供奉三清者无数。朕欲行之事,终究与各大宗门之教义背道相驰,早晚要有一战。既如此,这一战,便从欧阳闻都开始吧。只要这位化阳宗护教大天师不在了,其余的那些山上神仙,就该自省了,也好低头看一眼山下。想一想,自己是否错了。”
“陛下之大愿,佛祖当知。”老和尚的恭维,不漏痕迹。如果刘溪在这里,定然是要竖一个大拇子的。
好家伙,这年头的皇粮还真不好吃,连和尚都要来抢生意。
“那八位玄窍境高手,本来是朕留给欧阳闻都的。没想到南蛮之主横插一脚,让朕失了先机。好在他自己撞进了东宫,既然来了,也就不用出去了。承乾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像朕。只可惜,朕不像他。”
“陛下准备何时动手?”老和尚紧闭的双眼,露出了一条缝。
“再等等,只要等到那把仙剑出不了化阳山地脉,便是他欧阳闻都的死期。”
东宫,摇光殿。
李旦还在疯狂吸食灵气,炼化古巫法身。太子周承乾那边,却是迎来了五张新面孔。三男两女,明面上的身份皆为东宫幕僚,太子养在府中的食客。然而周承乾在见到五人之时,挨个施礼,皆入学生般恭敬。
“殿下着急唤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中年道人身披黄袍戒衣,长发散落肩头,手拿青色拂尘,脸色不悦。
站在其右侧的,是位年轻道姑。穿天仙洞衣,袖长随身,背后以金线绣有仙鹤过海,手持玉如意,朝周承乾微微颔首:
“听张总管说,殿下唤我等前来,是有贵客要见?”
“哼,什么样的贵客,需本上人亲自来拜?”道姑身后,一位青衫客怀抱长剑,冷笑出声。其余一男一女虽未说话,但神情皆有不悦。
以他们的身份,完全可以无视太子传召。之所以赶来摇光殿,不过是耐不住总管太监的软磨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