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山之巅回来后,四郎发现陈小猫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如常并肩而行,如常耳语闲聊。
只是,陈小猫的笑容比先前少了一些,看他的眼神也带着一些疏离。
这种细微的变化就像刺进肌肤的隐刺,时不时让他感到疼痛。
他默默伫立在弱水之滨,往事像破碎的阳光在眼中一点点流过:
那个故事有最温暖的开始,最热烈的过程,却有着最惨烈的结局。
再后来……
他本来以为,余下的一生都只能在那个幽暗的山洞中,承受着被后悔咬噬灵魂的痛苦。
但她的闯入,就像黑暗宿命中重临的一束光。
他明知这一切不应该再发生,却还是像灯蛾一样,逃不过灵魂的吸引。
于是他关起心门,小心翼翼地跟随。
原本,他只是想默默呆在她身旁,像一个朋友,看她平静安然地生活,看她随心所欲无忧无虑。
但去万象山取天火之精前,她却酩酊大醉……她不知道,那一夜她一直在跟他讲谢清澜的故事,虽然言语支离,毫无逻辑,却将他尘封情感的心门击得粉碎。
那以后,她有意无意地靠近,他本能地无法退避。
直到天池之战之后,她因为凤凰之火的侵袭随时可能会死去。
那时,他以为再也回不来这个时代,过往种种也与他们俩再无关系。
所以他勇敢得毫无负担,一心要将曾经的遗憾一一弥补。
可天意弄人,就如同从美梦中惊醒,他们最终还是回到这个年代,他也必须面现实:
该承担的责任,他责无旁贷;该面对的黑暗,他并不畏惧。
只是该让她清楚的过往,他却一度不敢提及。
他再也无法忍受失去她的痛苦,尽管他明白自己这样做,可能显得自私懦弱,但是……他无法拥有那种勇气。
这段幸福的岁月,是他偷来的,终究还是到了要还回去的日子。
他决定:告诉她一切。
也许很残酷,但这样做对她才公平。不论她最后怎样选择,他都接受。
身后,
陈小猫如约而至,却在远处站了很久。
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安,就好像……他们之间已经看不到未来。
如果知道了他的往事,却要因此失去与四郎的未来,自己还要听吗?
她低首退却两步,默默地离开了。
……
四郎回到若木的树屋营地时,众人正在商议从句芒神那里取项链的办法,玉叶和祝隐讨论得异常热烈。
天理道尊见四郎回来,笑道:“静微君,过来听听我们的想法可好?”
四郎坐下时,目光落在陈小猫的身上。
她抬头对他露出一丝甜笑,先前的不快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四郎垂眸,对她的态度感到迷惘,却也不当着众人发问。
“静微君……”天理道尊见四郎在走神,又提醒了他。
四郎这才抬头,重新整理心态,加入了讨论。
玉叶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句芒神既然喜欢戴项链,想必是一个极其爱美的人。他们可以弄一点用法术抹不去的污物,泼在句芒神身上。
句芒神一定会找地方清洗,清洗的时候就会摘掉项链,这个时候,他们就可以悄悄地把项链“借”出来。
祝隐摇头道:
“你的逻辑表面成立,但实施起来有很大困难。
首先,谁有能力将句芒神身上涂抹上污物,他是那么厉害的大神,又不是人间的小喽啰;
其次,谁有能力去偷那个项链?大神对周遭事物的感知能力,远远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
玉叶轻哼一声,问道:“死蛇你说怎么办?要说没困难,那就是跪在句芒神面前,告诉他:我知道我们斗不过你,求你可怜可怜我们……”
“你个死女人,求神拜佛不是你们人类最擅长的吗?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套到我头上!”
“你从前也不过是神界一个长工而已,你见了神不跪不拜吗……”
陈小猫无奈地看着祝隐和玉叶,三百年过去了,他们的相处风格仍然是如此“和谐”。
她又看了四郎一眼,见他也正抬眼望向自己,她马上将目光轻轻移开。
随后,众人又想了七八种办法,都有各种破绽,但又都觉得自己的办法比别人的靠谱。
若木在旁思量了许久,一直没有发声。
直到众人彼此攻击指摘到再度无言,若木才低声道:“我记得,句芒神每次到桃山之巅,都会让他座下的两头龙,去采曦照之原上的花露。集齐之后,用花露煎茶。”
陈小猫眼神一亮:“你尝过弱水,与寻常的水有区别吗?”
若木摇头道:“并没有区别,只是缺少一些鲜花的芬芳之气。”
天理道尊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赞同道:“嗯,从他的龙下手,比从句芒神下手要容易得多。”
若木又道:“弱水对灵力的削弱,不会立刻显现,只要句芒神没有施法,就无法感知出来。若用这个方法削弱句芒神的神力,再玉叶道尊刚才提出的办法结合,我们倒是可以一试。”
众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十分可行。又针对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想了些兜底办法,然后纷纷散去。
树屋下又只剩四郎与陈小猫二人。
“小猫。”四郎望着她,低低叹了口气。
陈小猫对他淡笑道:“四郎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