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舔着肉,油脂滴下,青烟升起。
张舒畅眼睛反射着火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还没好吗?”
“快了,不急,做菜就是要轻松惬意。”东平慢慢地转动烤架,让上面的大肥鹅受热均匀。
此刻两人正身处山洞外,围坐火堆旁,等候晚餐的就绪。
在张舒畅再次催促时,东平提议道:“实在等不了的话,那就聊点什么吧?”
“聊什么?”老头心不在焉。
“就聊……咦,这山洞不是你以前住过的吗,上次你来这儿住是因为什么呢?”
“上次,上次我躲到这儿时可没你这手艺,烤个肉要么生了要么烤焦,没味道、没香味,可惨了,吸溜……”
在吃上转了一圈后,张舒畅终于在东平的引导下,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将过去倾吐。
“为什么来这儿?嘿嘿,如果不是被追杀地狠了,怎么会躲到这儿来呢?
说起来老头我真是总被追杀,从小到大……”
或许是因为被追得满世界乱跑的几个月,没机会说话,现在一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真是什么都往外说,让东平担心听过之后会被杀人灭口。
由此,他对这个老头有了深刻的了解。
“小老儿今年六十有九,遥想六十年前,也就是大琼元年……
在那一年有太多值得大书特书的事了,在那么多的波澜壮阔中,武林第五圣地偷天换日宗惨遭灭门,算是一个不小的浪花了吧。
为什么被灭?嘿,与前朝宗室关联太深了呀……
总之,我这个偷天换日宗宗主之子,便在九岁那年,在父亲的心腹手怀抱中开始了第一次逃亡。
具体细节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追杀一直不停歇,视线一直在晃荡,我被从一个怀抱,换到另一个怀抱,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气味……可惜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他们中的大多数我也再没看到过。
之后我们东躲西藏,几个受过我家恩惠的人收留了我们,然后又被连累地家破人亡,理所当然的,后面就有人出卖我们了……
从那以后我们再没安定下来过。
直到十四岁,我学有所成,《偷天经》九层我练到了第四层,一手《换日手》打遍护卫无敌手,我终于有了自己做决定的本钱;
突破的当天晚上,我就留下一封信就逃走了,让他们放下我这个累赘解脱,找个安定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
我很欣慰,他们后来果真没来找我,希望如今他们都开枝散叶,儿孙满堂了吧!
在离开护卫的保护后,我像只过街老鼠一样在这个国家逃窜;
五年了,仍有很多人在追杀我!
他们恶事做绝,所以对漏网之鱼赶尽杀绝的执念太深了。
他们是对的;
我早就下定了决心,只要不死,就一定要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最终,我设计反击,灭掉了部分追兵,但身受重伤,杀出重围,逃入深山——也就是这里;
之后我在这儿一边养伤一边练功,从十四岁熬到二十四岁;
那时我已经差不多成了个野人,话都快不会说了!
不过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清楚地记得日子,那是二十四岁的四月十四日;
那天,我成了最年轻的宗师,然后出山报仇!”
此时烤肉考好了,东平扯下一条腿尝鲜,将剩下的大半只鹅都丢给了他。
“之后你就找到当初灭门和追杀你的人,报了仇?”
“不,你猜错了。”
接到烤鹅后,张舒畅手不知怎么地一动,忽的炸开一团指影,大半只鹅骨肉分离,所有骨头在他身旁堆成了一堆,肉则在面前的芭蕉叶上排列整齐。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酥皮,吃地嘴角流油。
“实际上,我出来后才发现,大琼崇武朝已经结束一年了,变天了呀,现在是他弟弟开文皇帝临朝了!
赵老二上位后大赦天下!嘿,我竟然就无罪了!
我怎么会无罪呢?我从懂事起就是有罪的!
我都想好怎么跟大琼朝死磕到底,然后漂亮地惨死了,他却突然告诉我说不玩了!“
张舒畅一边激愤地说着,一边捏着鹅肉往嘴里塞。
“他不跟我玩,我就去找人玩。
仇还是得报!
但可惜,这仇还真难报,那些被我记住的仇人,有一个算一个竟然全都死了!
那开文皇帝有篡位嫌疑,得位不正,总怕下面不稳,对忠于他哥的势力的清洗那可是真厉害!是什么隐患都没给自己留,颇有乃兄风范。”
“仇人没有了,那你之后就开始享受大好的人生了吧?”
“不……”
吐出这一个字后,张舒畅抓肉吃的油手停在半空,不知在回忆些什么。
半天他才重新动起来。
“我终究还是找到一个……算是参与了灭门的人吧,他当初只是那支部队的斥候,虽然没直接沾什么血腥,但在后来追杀我时跟我照过面,所以我认得他。
我向他报了仇,在他大寿之日,众目睽睽下,摘走了他的脑袋,并留下了名字——偷天幻日宗,张洗仇!”
“咦,你不是张舒畅吗?”
“呵呵,我九岁之前叫舒畅,但有了仇还怎么舒畅呢?等我自觉报了仇,可不就又舒畅了吗?就改回来了。
哎,可惜,之后的日子,我并没有人如其名呀……”
他目光中藏着悲痛和怀念。
“三十二岁时,我遇到此生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