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结尾,是柯明碧的又一次晕厥。多重事物交织在一起,把她的理智,修养,还有正常思考的能力,已经全部都剥夺了。
一个人若是落到了这样的境地里,痛苦的还不如死去。
景瑚一个人坐在芳时轩的窗下,只是在发呆,并没有在认真的望着什么。从前她喜欢看月亮,因为月亮圣洁美丽,又遥不可及。天上的月亮应该是恒久的,坚定的,不会如水中的月亮一般脆弱。
当柯明碧昏厥,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到她身边去的时候,柯明叙转身看了她一眼。现实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中盛满了无可奈何,旋即又落到景瑚手上的半边脸上。
景瑚不断的回忆起他那个眼神,歉疚,遗憾,无奈,她没法准确的描述出来。
就像是水中的月亮,有人往澄明如镜的水面投入了一块石头,它就渐次碎裂开来了,一片一片,数不清有多少片。
“小县主……小县主?”
黄昏之前,景瑚就已经将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夜幕渐生,她没有点灯。绀青点燃了烛火,在明亮起来一些的房中寻找景瑚。
景瑚抹了一把眼角,面颊上是干净的,并没有眼泪。“我在这里,怎么了?”她走到了绀青面前,她正站在正堂之前,荧荧烛光照亮了正堂上的那幅画。
也是这样朦胧的时候,她和柯明叙站在长安殿外的小花园里,那时候是夏天,有栀子花和茉莉花的香气。
此刻却是冬天了,绀青点燃了沉水香,很快整个屋子里都是让景瑚安宁的香气。
“柯大人叫人送来了这个药膏,说是对您脸上的伤很有效。”
景瑚已经上过一遍药了,万家的伤药,总是很有用,此刻她已经不觉得疼。纵然曾经被柯明碧的指甲划过,也并不是很深的伤口,很快就会结一层并不好看的痂,然后了无痕迹。
这一瓶药,一看便是出自柯明叙的手。白瓷的瓶身,附带一张说明用法的谢公笺。她把瓶盖打开,药香之中,混着若有似无的杜若香,有些像她的“山中人”。
满屋子的沉水香已经令她觉得习惯,而这瓶药的气味,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起来。她不应该沉浸在这种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她没有做错什么,他也没有。
她应该帮助他,早些从这样的情绪里走出来,而不是一直沉浸在其中,像是碎裂之后永远也粘不起来的水中之月一般。
“小县主为什么看着这个发呆?要不要奴婢帮您再上一遍药?”
景瑚摇了摇头,走进内室,将它郑重的放在了梳妆台上。就算她躺在床上,室内昏暗,月光沉淀下来,她也可以看清它的样子。
绀青也跟着她进了内室,为她整理好床铺,又开始整理自己的。
“这几个月,你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好一些么?”
绀青背对着景瑚,景瑚看着她的动作明显的顿了顿,“小县主拜托世子妃介绍了很好的大夫,他很尽心,每一日都会按时过来替我诊脉。”
“所有的药方里,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味药,用的也都是上好的药材,芳时轩里的活计又轻省,所以奴婢总会好起来的。”
她没有好起来,绀青若是真的好起来,她不必说上这样的一篇话来解释。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又有多少希望能好起来,如今已经是她们心照不宣的事。
绀青转过身来,发觉景瑚正坐在床边看着她,以为景瑚是有什么事,便走过去,“让奴婢再瞧瞧您的伤口。”
景瑚没有让她察看自己的脸,吹熄了她手中的烛火,一把抱住了她,把自己的脸放在她的肩上。
绀青的肩膀很温暖,于她而言也很熟悉。从前绀青受了委屈,她总会如一个登徒子调戏良家女子一般,把她的头按在她肩上。
其实那时候绀青生气的事情,不过都是一些很无聊,甚至很滑稽的事情,令她觉的有些好笑。可今日却不是。
方才景瑚没有流泪,此刻却如同被打开了闸门一般,在绀青的肩上无声的流下泪来。有太多的事情值得她去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哪一件事情而哭。
从江南回来到如今,她已经受过了太多的委屈,可委屈不过是委屈罢了,纵有云开月明的一天。失去却永远都是失去,她不会再得到一个同绀青一模一样的人。
绀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景瑚的背,想要安慰她。
又过了许久,夜色渐沉,绀青才开了口,“不要哭了,小县主。若是再哭下去,明日更是见不了许侧妃娘娘了。总算大奶奶还没有回来,不然只怕许侧妃娘娘是不肯罢休的。”
若是按从前许侧妃的脾气,的确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自己的儿女,自己罚了也就罚了,却决不允许其他人动他们一根手指。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也该学着做一个不让父母为自己操心的大人了。
绀青只是说着一些无干的事情,因为她也根本就不敢把话题往自己的身体上引,在疾病面前她是脆弱的,而那些真心爱她的人也是。
“我有他的一点消息。”景瑚停顿了片刻,因为她明显感觉到绀青的身体僵了僵。她伸手抚着她的背,才继续说下去。
“有人在那邬草原上看见过他,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他的朋友,或是亲人。他会好好的过他的日子,或许还会再回燕京。答应我,你要好好的,等着和他再见面的那一天,好不好。”
绀青和景瑚分开,在黑暗中望着她,“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