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骄傲的女儿。’
听到这个称呼,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芮尔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忘记是从何时起,母亲总是这样称呼她,
但芮尔还清楚记得第一次被母亲这样称呼时的情形,
那是在进入魔法学院的第一年,在一次一对一的比试中,她击败了一个比她大了六岁的男孩,那个男孩是当时学院中的第一,
于是她得到了母亲的表扬,芮尔还记得那时自己很喜悦也很高兴,抱着母亲的手兴奋的说个没完,而母亲也温柔的看着她,为她轻轻抚平头顶的乱发。
那段日子,才过去多久了?
为何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波动?
兴奋与喜悦,骄傲与斗志,
这些情绪似乎随着她击败第一成为第一后,已经离开她很久很久了。
反倒是听着母亲这般说起,心中总是有几分没来由的厌烦,
两人之间只有一个石桌的距离,可芮尔却从始至终没有将头抬起,舒适的软椅却无法让刚刚大战一场的身体变得放松,
反而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拘谨。
“母亲...”在外人眼中沉默时如坚毅顽石,战斗起来却火力四射的女孩在母亲面前却踌躇了很久才带着几分不情愿般抬起了头,
正对上的,便是母亲那晶亮的眼眸,在那双眼眸中,闪烁着的是名为‘野心’的光华。
‘你是最锋锐的刀,也是诺克萨斯的未来。’不自觉的,芮尔心中就想起了母亲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
似乎,从那句话之后,她的母亲就与她的世界一起变了。
到明年盛夏时,芮尔才十二岁,按照诺克萨斯律法,十二岁之前的她还是个彻底的孩子,一个标准的童兵。
可在这座群山环伺间的秘密魔法学院中,她却已经呆了六个年华岁月。
从初入时的紧张,到第一次打败第一成为第一的兴奋,现如今的她已经是整座魔法学院中毫无疑问的第一名,
不仅在同龄人间毫无对手,就连那些负责教学与维持学院秩序的士兵与教员们,是她对手的也寥寥无几。
她是学院中的强者,而诺克萨斯尊重强者,她便享受到了众星追捧的待遇,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对空中明月一般的景仰目光,
这种目光曾让她很享受过,可如今,她却贪恋着更加遥远的从前。
在那位带着白色无面面具的女士找上门之前,
家里的生活过得虽然贫苦,但芮尔却可以随意的在母亲的面前撒娇,听她用嗔怪的语气说着温柔的话,
而不是现在,
一桌的距离,却好似深渊的两岸,
她在崖岸下,而母亲却在高山上筑起一阶阶登天的石台,
‘那是属于你的道路。’
母亲不止一次这样说,但女儿心中却只想!只想...
迎着那堆集如繁丝的眼眸,芮尔有些失意的低下了头。刚才一路过来时心中拟好的话被咽了回去,说出口的却是一句询问:
“卢卡斯教员去哪儿了?我昨天看到他...出去了。”
“找卢卡斯教员有什么事么,女儿?”听到是这个问题,汉娜眉头轻轻动了动,悄然间换了个姿势,将原本并着的腿堆叠在了一起,靠着椅子的扶手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哦对了,我有些修行上的问题想要得到他的帮助。”
“是么?那为什么不去问你的专责教员卡里克先生,或是拉里斯法师呢?”似乎是在女儿有些磕绊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什么,
汉娜刚刚温柔的眼神转瞬间变得有了几分凌厉,“还是说我‘最骄傲的女儿’目的并不是卢卡斯教员,而是其他...呢?”
芮尔沉默了,
而看着她沉默的模样,汉娜心中更加确认了芮尔来的目的,心中冷笑一声突然开口道:
“是那个小子吧,叫加布里埃尔的那个?”
被突然点破了心中的隐瞒,女孩身子微微颤了颤,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却正对上了母亲那愈发严肃的眼神,
芮尔嘴唇嗫嚅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加布里埃尔昨天的比试输给了我,我觉得...我的觉得作为朋友我应该去安慰他一下。”
“安慰?果然是那个艾欧尼亚的小子?你将我的话都忘在脑后了么?”听到女儿承认,汉娜搭在扶柄上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而芮尔却是在感受到母亲骤然提高的声调后,有些唯诺的低下了头,搭在身前的十根指头互相轻碰着,好半晌都没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似乎是看到了女儿这副怯懦的表现,在心中愤怒无声的爆发后,汉娜看着一桌之隔的女儿脸色阴晴不定了好半天,最后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悄悄从自己的座位站起,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坐到了女儿的身旁,
将手轻轻搭在女儿的肩头上放低了声音:
“我骄傲的女儿,我不止一次的与你说过,你与他是不同的。
你的未来,是在建立功业的战场上,用你血液中流淌的那纵铁术的力量,为帝国开拓疆土,扫除敌患。
你身上承载的是家族的一切,是我与你父亲以及所有注视着你的人的期盼,
你是帝国的未来,是帝国未来最锋锐的刀锋。
而那个小子,他只是帝国的一个俘虏,是最卑下的奴隶。他的后半辈子就应该呆在暗无天日的矿坑下拿着凿子和锄头,一下一下来偿还艾欧尼亚人在帝国士兵身上犯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