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尤里安微微欠身行礼,而后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虽然不久之前才在贫民窟昏暗的山洞下见过面,但不得不说的是,
此时伫立在崖岸边的斯维因在尤里安眼中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模样,
背倚着星光与碧波,
黑色的大氅与两鬓的灰白发丝随着掠过的风微微飘起,背着双手,沉默中却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这一年,斯维因刚刚步入人生中年,
可在他的身上脸上,却半点看不出丢了统帅职位与贵族身份的落寞窘迫,
反倒是那风风雨雨的经历,将成熟与稳重镌刻在了他的脸上,而智慧则留在了那双黑色的眼睛里。
‘这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人。’下意识的,尤里安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而这一刻,看着尤里安的斯维因,心中又会想着什么呢?
不得而知。
“将军,人已经救出了,只是那些弟兄...”越过尤里安走到了斯维因的身旁,约纳特有些低沉的述说着。
“嗯。”对于这个结果,斯维因或许是早有预料,并没有在几人面前表现出愤怒或是悲伤的情绪,轻轻的颔首表示知晓后,约纳特便不再发言,默默的站到了斯维因的身侧,握着腰间的跨刀,沉默了下来。
而斯维因,在从尤里安身上收回了目光后,将目光放到了他怀中女孩的身上,
而这时候,阿卡丽的目光也恰巧看了过来,
四目相视的一瞬间,女孩本能的想要回避,可心中的倔强却支撑着她用有些虚弱的目光与之对视着,
一秒,两秒,
崖岸的风呼啸的吹着,
时间好似定格一般,过去了不知多久,斯维因缓缓开口道:
“今夜之后,约定作废,你可同意?”
听到这话,怀中的女孩不自觉的攥紧了尤里安的衣角,抿了抿嘴轻轻点头没有吭声,却是默认了。
阿卡丽找到斯维因,本是想借着对方的力量来营救母亲,
可如今因为她的擅作主张让对方损失了大把人手,如今对方要中止约定,她确实也无法厚着脸皮耍无赖了,
可若是没有了对方的帮忙,身在大地牢中的母亲又该如何才能救出呢?
找尤里安么?
在今夜之前,她或许还有这样的想法,
可现在,她也再无法向对方开口了。
而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难道,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吗?
一时间,茫然又凄苦的阿卡丽扭过了头,将脸深深埋在了尤里安的怀里,青丝垂落,遮住了脸颊,让人无法看到她的凄楚。
可被那不断攥紧又松开的手指抓着衣襟的尤里安,却能清楚感知到女孩心中的哀伤,
他想安慰,眼下却不是个好时机。
虽说,约纳特的出现破坏了尤里安心中的‘大戏’,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确确实实帮助了自己,
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意,他都再次向斯维因行礼表示了感谢。
而做完这一切后,
似乎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不过就在尤里安准备开口道别时,斯维因却突然开口,让尤里安将欲转动的身体止步在了原地————
“今后,你准备...怎么办?”沉默的看着尤里安许久,斯维因缓缓开口道:
“今夜过后,你们的名字必然会上帝国的悬赏公告。”
“虽说,蒙着面让你没有直接暴露身份,但...一个使用魔法,又实力强大的人,即使放眼到整个符文之地也并不常见,”
“尤其最关键的是,”指了指尤里安有些破烂的前襟,黑红的甲衣跃然而出。那曾经令人骄傲的颜色,现在却变成了尤里安的致命弱点:“你的着装...或许可以用伪装来解释。”
“可你身上流淌的帝国军人的气息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也许要不了多久,帝国就会有人识出你的身份,”
“到时,不止你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无法容身,就连你的父母、亲戚朋友也会遭受牵连。”一句一句,斯维因的话平静的不带半点的情绪,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切开了尤里安的防护,将他的心撕扯开,暴漏出了那最柔软的部分:
“或许,你的父母可以因为曾在帝国军中效力的缘故得以幸免,但...许多时候,流言蜚语往往胜于刀剑。”
“届时,你又该如何面对呢?”
“我...我不知道。”斯维因的一席话正中了尤里安的软肋,让他心乱如麻,讷讷好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办法。
而他怀中的阿卡丽,听到这些话攥着衣襟的手指更加用力,头也埋的更深了一些。
“要不跟我们干吧!”而就在这时,约纳特适时的走了过来,一把重重尤里安的肩上,大声说着,
对于曾在普雷希典一同战斗过的尤里安,作为一个‘粗人’的约纳特很是欣赏对方的实力,
如果能将他拉入自家麾下,那么将军的计划,或许就有更多的把握了!
念及至此,约纳特不由回望了一眼斯维因,在他微不可查的点头后,回头看着尤里安朗声道:
“帝国那边,早在几年前就注销了你的军籍,而今夜之后,你可能也无法逃脱被通缉的结果,”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不如就加入我们!”
“现在的帝国想必你也看到了,大统领宫的那位阁下已经老了,昏聩又刚愎自用,自帝国建立起,还从未有过将屠刀对准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