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好像十分漫长,漫长得让人有一种春天永远不会到来的错觉。
傅欢情每每推窗望月,总是有这样一种错觉。
“主子又在想陛下了?”正在巡逻的傅羽瞥见还不曾就寝的傅欢情,挠着头嘿嘿笑道。
他还没有笑完,傅欢情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三长一短,陛下有难!”
傅羽扭头向空中望去,正好看见大周军特有的烟花信息最后的绚烂。
“快随我去首阳山!”傅欢情一声清啸,提起迎风剑,起身跳出了窗。
“主子,”傅羽跟在身后急道,“我们不是在兰陵,我们是在燕京!我们明天还要收拾大齐的摄政王呢!”
“这几日你先顶一阵子,我自己一人上首阳山,你记得派人回兰陵找老头子来接着打!”傅欢情飞身跳上黑风,直接冲向沙场军营去点兵了。
“主子,主子!首阳山是大周禁地,无玄微子信物不得上山啊!主子,你要不要点上五万精兵再上山啊!”傅羽的声音回荡在燕京军营的夜空中,只可惜无人应他。
“师妹昨夜睡得可好?”天刚蒙蒙亮,王厚君便不客气地推开了贾东风的房门,“昨夜后山烟花璀璨,师妹可真是个妙人。”
“哪里哪里……”贾东风打了个哈欠,懒懒从被子里起了身,“怎及得段王爷的好手段,我可是足足想了一天,才将段王爷整个阴谋完完全全地想通。”
“你是怎么开始怀疑我的?”王厚君和煦一笑,“是从山溪中的鱼腹中发现的么?”
“那时只是觉得有些不对,说起来还是段王爷太心急,要对我下蛊了。”贾东风和衣下了床,走到桌边慢慢坐在椅子上。
“光帝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竟然连下蛊都看得出来……不愧是我平生难得一见的对手。”王厚君反手掩上门,缓缓走到贾东风的对面坐下,“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看来段王爷是不打算让我观摩今天的人心大战和飞升大典了。”
“人心大战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群都不曾出师的阴诡文士游戏。你我玩弄操纵人心可远比他们好玩多了。”王厚君浅浅一笑,“至于飞升大典,你更不能去了,万一去了,坏我大事怎么办?”
“劳烦大师兄亲自过来照顾我这个什么地方都去不得的人,师父不会觉得奇怪吗?”贾东风叹了口气,“毕竟大师兄是飞升大典不可或缺的人。”
“我当然去了。”王厚君慵懒地抚了抚鬓角,“难道师妹没有见识过玄微子的易容之术?”
贾东风当然见识过,甄连城生生变成了自己,骇得自己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没有想到,大师兄会冒着被师父发现的风险,来看着一个微不足道的我。”贾东风低下头,低柔的嗓音在昏暗室内别有一番宛转意味。
“师妹不必浪费时间了。”王厚君眼眸里依然是笑吟吟的,慢悠悠道,“就算你昨夜放了烟火信号,傅欢情也赶不回来,因为就在三天前,大齐摄政王发兵燕京了。”
贾东风微微一怔,随即叹道,“段王爷果然算无遗策,东风甘拜下风。”
“你为什么要留下来?”王厚君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他只有一事不解,“你身上的毒已解,而且你如果昨夜已经参透我的意图,便该知道,我不会放任这些玄微之徒下山。”
“段王爷想与大齐分了大周和北魏,我就算逃回去,又能逃得过你们的手心吗?还不如留下来殊死一搏,这样的伤亡反而更小。”贾东风神色淡然。
“你顾惜的人太多,所以你输了。”王厚君嘲弄一笑,“帝王路是一条狠毒无比,充满了杀伐的路途,难道你一路上没有牺牲无辜的生命,沾染无辜的鲜血?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段王爷可曾见过绝世高手?”贾东风没有回答他的话,闲闲起了另一个话题。
“就像师父那样,出手无招吧。”王厚君沉思了片刻,缓缓道。
“不错,招数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循,别人便有迹可循。如果根本无招式,别人如何破解?世间万事皆如此,阴谋诡道也是如此——”贾东风此刻的神情散淡平和,却有一种极其澎湃浩大的凛冽高华之气,仿佛绝世名剑,在她的眉宇间一现即隐,“太过沉迷阴谋诡道,便会迷失己身,为自家智计所误所迷所御,要精通计谋,也要跳出所有计谋,把持堂堂正正,恢宏浩大之心。段王爷用计虽是不弱,但却失了恢宏浩大之心……诛灭首阳山,与你吞并大周和北魏的大局有何干系?”
“首阳山难道仅仅是我大理的心腹大患?”王厚君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连眼泪都渗出眼眶,“玄微子垂垂老矣,他若一死,后继无人,这一万多阴诡之士奔袭下山,巧舌如簧,唆摆君王,天下又将腥风血雨,难道是我大理一国之祸?”
“段王爷智计无双,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平定这场灾祸?”贾东风眸中目光却清远深刻,温言淡语,眉目含笑,便宛如天底下千万剑气归于一处,“杀伐决断也好,冷厉残酷也好,阴谋诡道也好,杀什么人,伤害什么人,这仅仅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真正了不起的谋算,并不是精通世间所有阴谋诡计的人,而是分明精通诡计,却从不因个人好恶爱憎滥用,不为其所迷惑。”
“哈哈哈!”王厚君狂笑不已,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刃,“一派胡言,不可能有更简单的办法。不过光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