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高度集中时不在痛苦中,就在快乐中。
忽然一人闪入,搅动这个酒宴的气氛,亦打断项羽的思绪,这个时候任何人被人打扰皆不快,诸将望去,见是项庄那心中的火气便降三分。
项羽见是项庄,眉头一皱,项庄是他的兄弟,可现在项羽不太喜欢看到他,因为只要项庄出现一般皆有事情发生,而且还不是小事,就像数月前他要刺杀刘邦。
如果当时真的杀掉刘邦,项羽不知后果会怎么样,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定会背上骂名,杀有功之臣,违背盟约,项羽血气方刚,不愿被人骂,更不允许他人辱骂自己。
辱骂者绝不会有好结果,那些辱骂者皆被项羽烹杀。
项羽以为项庄走进大殿会立刻宣布一件事,实际上却没有。
项庄全没看诸将一眼,眼眸一直在看着项羽,眼眸中的焦急之色已经化为实质欲出。
项羽已看出事情的不同寻常,立刻招项庄走入内殿,“何事?”
项庄道,“已探查到齐、梁、赵速反的原因……”
项羽目光忽然变得发凉,随着项庄的话以及从项庄拿出的一张帛书,那双瞳散发着令人避退百步的寒意。
人意之寒总是比江河之水要寒。
十月的湘水寒意矿入肌肤,江上的船单影只。
两岸的草丛里时不时人影攒动,目光锐利的盯着江上。
江上的船只飘荡,船上的人还惊魂未定,此人一身的火红之衣,在蓝色的浪涛中犹如一片不知何时飘落在此的枫叶。
此人披着黄色的斗篷,脸上醉意的酒窝长久不现,反而是一脸的酒气,满面愁容,那一股英贵之气已经被酒气取代。
狼狈,颓废,消沉,非常适合形容此刻这位男子。
这位男子最近日子过的很狼狈,船上的旗帜还在飘荡,是黄色的楚旗,是霸王尊称的天下共主-义帝之旗。
熊心最近数月过的很凄凉,亦很忙碌,就在不久前自彭城迁往郴县的路上他忙的不亦乐乎,那个时候他的目光还处处透着生机,透着兴奋,那是对复兴熊氏楚国的希望之火。
田氏代姜齐,如今项氏代熊楚,虽然靠着拼杀打出来的,但被人代替终究不是很愉快的事。
自田荣反楚,熊心便看到复国的希望,于是趁着齐地反起,熊心立刻在途中商议派遣使者北上寻找反霸王同盟。
幸运,使者返回带来的消息皆为振奋人心的,梁地彭越不满楚,熊心眼睛发亮,得知赵地陈馀怨楚,熊心的眼眸开始燃烧,得知燕王韩广怨楚距臧荼,熊心要兴奋的跳起来。
令熊心的眼眸燃起熊熊大火的是汉王,汉王居然入关,这一连串的消息让熊心畅快无比。
从彭城搬出的屈辱,让熊心老几岁,但在这一瞬间屈辱感消失,年轻了好几岁,仿佛将要渴死之人得到水,饥饿之人得到食物,这种屈辱的释放让熊心欢快无比。
熊心立刻想着如果能联络这些反楚者,以义帝之名将他们号召起来,必然可以灭项楚,关键是他们也必须联合起来,因为只有联合才能对抗楚,如同联合抗秦一样。
熊心身边的灰伯担心这些诸侯未必肯听从他义帝之令共击楚,但熊心却认为他掌握着反者必须聚在一起的理由。
任何一个反者皆无法与楚抗衡,欲存就必须联合,而联合起来就需要盟主,他这个义帝的名号则实至名归,最合适不过。
为此熊心决定,愿只挂其名,实际统领者为有势力的王候来担当。
熊心一路南下,使者却或向北,或向西,联合诸侯灭项楚,这个计划慢慢在熊心心中酝酿而成,他也慢慢在实行。可很快他便感到杀意,那杀意使得变成如今的狼狈。
自彭城南下过九江郡,却被赶到衡山郡,尚未走出衡山郡接壤长沙郡,他又被强行赶到南郡。
起初侍从很生气,被九江王驱逐,又被衡山王赶出,最终又被临江王赶,似乎三王皆不喜欢熊心经过他们的地界,似乎这位昔日的楚怀王会死在他们的土地上一样
最终是怀王经洞庭湖南下沿着湘水一路南下,心里的不好预感果然出现,一离开这三王的地界,立刻遭到贼盗的袭击,熊心之将引兵抗击,却发现这些盗赋战斗力极强,熊心与诸将引兵一路南逃。
九江郡,六县城,王宫内黥布看着一帛书,眉头紧皱拧在一起。中大夫贲赫道,“王何故忧?”
黥布道,“寡人不欲背负杀义帝之命,然不敢背项王,扮盗贼驱逐义帝出九江界,如今急令至,寡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毕,黥布拿给贲赫看,贲赫观毕,心有一计,“大王,项王命衡山王、临江王与大王共击义帝,何不各出一将引兵合杀于长沙郡,如弓箭齐杀,箭矢无眼,义帝死于何王之手,世人岂能知?”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甚至是个馊主意,但好像没有更好的注意。
黥布反秦,衣锦还乡,在六县建都称王,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威风,当年的相面得以实现,那些嘲笑者眼里再无嘲弄之意,有的是恐惧,有的是悔恨,有的是羡慕,惧怕因当年之言被诛,悔恨当年耻笑,羡慕黥布为王。
更羡慕那些因帮助过黥布,因投入支持和信任的目光而得以封赏的人。
黥布觉得此刻人生达到巅峰,生活是如此美满,可才过数月却突然得到令他犯愁的事情。
此时此刻黥布只想好好做个王,不想去做这种可能要背上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