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妻子用钱贿赂这些恶仆,他们才松口,说让我像人一样给这条狗出殡才算完事。于是,我妻子买了棺椁,给死狗装殓,请四个人抬着,前面四个和尚念经,后面四个道士做法,我在中间披麻戴孝,手拄哀杖,哭着送殡,将死狗送到郊外埋了。等我回家,才知道,妻子贿赂王府仆人和出殡死狗的钱是哪里来的,是她把自己卖到勾栏当中,才凑到的钱。
邵时信说到这里痛哭流涕,不能自制,周围的义军战士没有不唏嘘感叹的,范青也叹息,好端端的一个中产之家就这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这只是一个缩影,从这件事上就能出看出来,明末不但普通农民破产,连稍微富裕一点的小地主和商人也一样没法存活下去,整个社会两极分化严重,已经要被撕裂了。
听这些告状的人诉说,福王是一个大毒瘤,而他身边的仆人、太监则是一群小毒瘤,官府的各级官员则是一群帮凶,这些人形成了一群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罪恶渊薮。
这日晚上,范青处理完军队中的公文,正要睡觉,忽然红霞来了,说红娘子想要见范青,这让范青十分惊讶。出征这些日子,红娘子一直和范青保持距离,比较冷淡,连白日相见都不怎么说话,夜晚更是绝对不会见范青的,怎会在深夜忽然相招。
范青连忙穿好衣衫,来见红娘子。红娘子居住在村子中最大的一间院落中,是一个四合院样式的建筑,原来应该是村子中的大户家庭,主人不知是饿死了,还是去逃荒了。院子里荒草横生,被亲兵们平整了一番,现在整洁多了。
范青跟着红霞走进院子,只见红娘子正在月下练剑,此时,月上中天,银色月光如水银一般铺在院子中的青砖之上。
红娘子已经卸去铠甲,换了一身女子装扮,头上带着银丝狄髻,耳边金紫瑛坠子,藕丝的对襟衫,白纱挑线镶边裙,白绸缎裤子,散开了裤腿,露出白色布袜和红艳艳的鸳鸯鞋。这身装扮,更显得身材高挑,面容俊俏,范青以前看到的都是红娘子一身戎装的形象,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女子装扮,只见她英气勃勃当中带着一丝妩媚,刚强中带着一丝柔美,端庄中带着一丝潇洒飘逸,心中不禁一动。
红娘子的剑法是这时代很常见的八卦剑法,只见她身随剑转,将剑法慢慢展开。或劈或砍,或击或刺,剑光闪烁,夭矫如龙,身形敏捷如猿猴。忽而跳跃,忽而盘旋,力量速度兼而有之,舞到后来,满院游走,剑光霍霍,映射着月光,满院银蛇狂舞,炫目好看。忽然她止住身形,双手收剑,凝神站立,只看这一个收剑式,就知道她是剑术高手。
范青见她练完了,连忙鼓掌赞道:“红帅的剑法真厉害,不知是师出名门,还是得到过高人指点?”
红娘子笑道:“都不是,我杂技班子的老班主是个剑术的高手,我的一身武艺都是他教的,但他直到去世,也没对我说过他的来历师承之类的话,现在想起来,他应该是一位隐居在民间的武术高手。唉!”
红娘子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想起来老班主慈祥宽厚的笑容,谆谆教导,我还是十分怀念,当初,若不是他收留我,只怕我已经流落街头饿死了!”
红娘子一面说,一面让红霞和另外两名女兵拿来毛巾热水,伺候她洗去脸上汗水,再用毛巾擦干。
范青在一旁看着,只见她手臂和颈项一片雪白,身体曲线优美,心中不禁又是突的一跳。红娘子整理衣衫,见范青正在看她,脸颊也是微微发红,但她马上就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向范青伸手道:“范先生,请这边坐。”
早有亲兵在院子里摆上一张方桌,两把椅子,二人坐下。红娘子微笑道:“这几日,我有意和范先生保持距离,范先可知道我的用意?”
范青当然知道红娘子的心意,但他佯装不知,笑道:“我一直奇怪呢!还以为自己语言不当,或做错了事情得罪了红帅呢!”
红娘子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人言可畏吧!我是年轻女子,这些年到处表演杂技,抛头露面,接触过太多居心不良的男人。他们见我在街头表演,又有几分姿色,总把我当成那种不正经的女人,总想在我身上占些便宜,为此,被我教训过的男人不知有多少个。李大公子当初救助我,也是因为我得罪了开封府豪门大家的恶公子。”
“后来,我的名气大了,各处之人都知道我的厉害,胆敢调戏我的人没有了,但总有那么一些心中龌龊的男人编造一些花边新闻,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和李大公子本是出于江湖义气,人心正气,才互相帮助,互相救援,可在这些人传出来的却什么,我和李公子要成亲,逼婚之类的话。”说到这里,红娘子脸颊微微泛红,接着道:“还有我和范先生也有流言呢!”
范青微笑道:“三人成虎,总有一些人喜欢造谣生事,哗众取宠,不必理睬他们,谣言自然熄灭。”
红娘子笑了,一拍手道:“对了,和我想的一样,我刚开始听到你我之间的流言,特别恼火,所以故意疏远你,想要平息谣言。可我今天见你安慰同情那些被迫害的穷苦百姓的时候,心中忽然很感动,也在想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我红娘子虽不是男子汉,但行得正,走的直。身正不怕影儿歪,我干嘛要疏远你呢!咱们既然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