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以手先指玄德,然后自指道:“放眼当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刘备闻言,又吃了一惊,变颜变色,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下。当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刘备乃俯首拾起匙箸,自言自语道:“还不到夏天,怎地会有惊雷?一震之威,乃至于此。”曹操冷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也怕此春雷乎?”刘备脸色发窘,讪笑道:“刘备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每到雷雨之夜,则畏之如虎,躲入母怀以避之——将军休要见笑。”曹操暗笑刘备胆小,遂放下心来,话说至此,青梅已然无味,酒亦兴阑。刘备正要告辞,只见帐门一暗,满宠走进大帐,却是前去河北探听消息而回,因事关重大,故此连夜来向主公报说所探情况。陡见刘备也在帐内,遂有些犹豫,与主公和皇叔见礼毕,欲言又止。
刘备察颜观色,知是有重要军情,便欲起身,一时未及插言。曹操看了刘备一眼,脸现不屑之色,令满宠尽管报来,但说无妨。满宠这才说道:“白马将军公孙瓒已经败亡,被袁绍穿透地道直入城中,放火烧楼。公孙瓒走投无路,只得先杀妻子,然后自缢。今袁绍得了公孙瓒军马,独占青、幽、冀、并四州,声势甚盛,并扬言要来攻我许都,抢夺天子车驾。另有袁绍胞弟袁术在淮南骄奢过度,因不恤军民,众将士及百官皆生背反之意。袁术见大势已去,遂使人到冀州,愿让帝号于袁绍,并率全部人马归附其兄。袁绍欲取玉玺已久,自然是一拍即合,答允其弟归降。那袁术得了其兄指令,遂亲自送玉玺至冀州,见今弃了淮南,欲归河北。若二袁合并,则不下百万带甲军士,于我极为不利,胜负之数不言而喻。在下得此急报,不敢耽搁,是以星夜前来呈报主公,乞主公早做安排,作急图之。”
满宠这一席话伴着隐隐春雷说出,那刘备在一旁听得一字不漏,闻说同窗好友公孙瓒已死,追念昔日邀推荐庇护之恩,心下不胜伤感,不禁鼻孔一酸,早已流下泪来。于是顾不得嫌疑,即问满宠道:“那袁绍是怎样破了公孙瓒,又致其自焚?刘备不揣冒昧,请道其详。”满宠看了看曹操,曹操早知刘备与公孙瓒关系,因为人之常情,也不以为意。何况自己也正欲问此战详细,于是轻轻点头,示意其尽管说来。满宠先取茶盏饮了,这才叙述详情。
原来自那公孙瓒迫使段训杀死刘虞,独占幽州及辽东,虽然势力一时大涨,但颇为州中士民怨恨,甚是不得人心。刘虞死后,部下从事渔阳鲜于辅、齐周、骑督尉鲜于银等不服,便欲尽起幽州兵马报仇。因燕国名士阎柔素有恩义之名,便公举阎柔为乌丸司马,使掌全军。阎柔恐幽州兵马不足与公孙瓒相抗,便又招集鲜卑、乌丸等兵,共得汉、胡之兵数万人,先攻渔阳,与公孙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河之北。经过一番苦战,大败公孙瓒军,斩杀邹丹。乌桓峭王闻之,也率其部落及鲜卑骑兵七千余骑,随鲜于辅迎接刘虞之子刘和,与袁绍部将麴义合兵,共十万大军攻打公孙瓒,大败公孙瓒于鲍丘,斩首二万余。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均反,各杀公孙瓒所置长官,与鲜于辅、刘和兵联合,声势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