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赵玗说道:“好叫赵相公知道,那牛三名义是官府雇员,实则是我幽州蛀虫。
码头工人抗一麻袋挣三文钱,他牛三就要扣走一文,如此贪得无厌,实在是死不足惜。”
罗启闻言笑了,是被气笑了。他有点搞不懂了,这赵玗到底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牛三扣走一文钱,自然有一文钱的道理。没有官府的许可,他敢这么干吗?”罗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赵玗。“官府人手有限,不可能事事过手。雇佣一些社会人员帮着收收租子很正常。”
牛三扣走得那一文钱里面,绝大多数都孝敬了上面各级领导,牛三自己顶多能剩下百分之一。就这还是牛三胆子肥,敢欺上瞒下地瞎报数字。
孝敬的钱里面,罗启和赵德钧都有份,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赵德钧慈祥地笑了笑,心想赵玗还是太年轻,需要多历练历练才行。
赵玗说道:“此言差矣。按说这钱,本应是上缴到官府,由赵相公来分配。谁的功劳大,给谁分多少,赵相公自然是心里有数。可是现在这个钱却由牛三收起来,再由牛三分配。谁拿得多,谁拿得少,全都瞒着赵相公。
如此一来,这幽州莫非是这牛三说了算吗?”
“哦,不对。牛三是罗团练雇的人,一切听从罗团练指示,那就是幽州城由罗团练说了算了?”
罗启闻言,脸色立马涨红,指着赵玗道:“你血口喷人!”
不由得罗启不紧张,实在是他的位置太尴尬。
团练副使,乃是实际上的团练使,负责团练日常工作。团练正使的虚名,由赵德钧亲自兼任。
而团练,掌握着相当一部分兵权。
五代时期,一个势力最核心的竞争力,就是兵权,有兵就能造反。
赵玗这么一说,哪怕赵德钧对罗启再视为心腹,心里难免也起了疙瘩。
在这个父子兄弟相残都是家常便饭的时代,下属背叛长官,比女人变脸都快。
正是这样,罗启才这么害怕。他害怕赵德钧被赵玗蛊惑,杀他灭口。因为他确实通过牛三,中饱私囊。捞了不少好处。
赵德钧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异样,说道:“赵通判言重了。一个小小的码头,还能反了我幽州的天不成?
罗团练,回头你再选一个人去管理码头吧,这次要选一个正直的人,不要再出现克扣工钱的事了。”
“下官遵命。”罗启见赵德钧没有追究,赶紧答应。自己小命先保住再说,哪里还有其他心思去管赵玗有没有受罚。
赵玗见赵德钧两边都安抚一下,没有深究的意思,也不再多言。
赵德钧见事情摆平,笑道:“没想到赵通判还有一手好酿酒手艺,就是一酒难求啊!本王听说,青楼里面已经涨到一百五十两一斤了!”
见赵德钧自称“本王”,赵玗也顺口改叫“大王”,那时候可没有“王爷”这个叫法。
赵玗道:“不瞒大王,下官一年也产不了多少酒,全都被青楼给订去了。不管人家卖多少,我这里只能收十两银子。”
当初给你献酒的时候,你可没说好喝。现在已经许诺给了人家青楼,你又来要,就没道理了。想喝酒,自己去青楼喝去吧。当然,赵德钧去青楼,肯定是白喝不给钱。
人家青楼能卖多少钱,那是人家的本事,咱自家能收十两银子,已经谢天谢地了。各自凭本事赚各自的钱,就算人家青楼卖到上千两一斤,赵玗也不可能眼红。
赵德钧见赵玗话里话外说得滴水不漏,收回了刚才想让赵玗历练一番的想法。这家伙就是个妖孽,还好不是自己对手家的。
在赵德钧的主持下,赵玗和罗启二人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没有追究赵玗杀牛三的后账,码头的工作模式同样也没有得到根本上的改变。
避免赵玗继续去码头找麻烦,罗启改变了码头抽水的方式。不再从每一包抽钱,而是每个工人进场之前先交一百钱,进去以后能赚多少都是自己的。
觉得一百钱不划算,可以不来,没人强迫。赵玗虽然知道这同样属于剥削的范畴,但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造成的结果就是,身强力壮的人赚得更多了,而体弱的人,渐渐地不再来码头边打工。
……
赵玗从幽州节度使府出来以后,低着头加快脚步,一声不吭地上了马车:“去把张贞冲找来!”
一声吩咐之后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靠在靠背上,陷入了沉思。
赵德钧突然之间对自己态度这么好,显然不是看上了自己的才华。能得到这位乱世枭雄的青睐,说明自己身上肯定有对他有用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显然也不是自己那勾兑的白酒。
一通分析下来,原因只有一个:洛阳出变故了。
张贞冲急匆匆地赶到了窦府,赵玗也刚好进大门。
“进去说。”
看到赵玗面色凝重,二人并肩快走,一路回到了自己房间。
“回来了?赵德钧没有为难你吧?”耶律质古听到脚步就知道赵玗回来了,提前打开门将二人迎了进来。
“一切顺利。”赵玗应了一声,进屋以后,回身关住门。
在张贞冲急切的目光注视之下,赵玗说道:“洛阳出事了。”
张贞冲一下站了起来,双拳紧握,呼吸加快,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赵玗拍了拍张贞冲肩膀:“看来你也猜到了。”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