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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给……我看?”
这下李应飞更不知所措了,这种话,没法接啊。山上学艺的十四年,山下游历的四年,所有经历的没经历的,所有丰富的不丰富的阅历,在此时通通都没有用啊。没有任何一种经验告诉他,究竟该如何接这个话。于是他只得结结巴巴地将少女的话重复了一遍。
“嗯,穿给你看。”吴言笑容里满满都是说不尽地温柔,道不尽的美丽。“我们认识了有十四年,我也穿了十四年的黄裳。”
“十四年里,我再没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只怕应飞再见到我,会认不出我来。”
“因为十四年前第一次相见,我在应飞面前,就是穿的黄纱裙。”
“不过今天不一样了。我喜欢的那个小男孩,终于也长大了,长成了一个飒爽男儿。我也相信,他不会再忘记我了,这辈子都不会。所以我终于不用害怕,可以自由地穿自己喜欢的衣裳了。”
“你不会忘记我的,对吗?”
少女睁大了眼睛,凑到李应飞面前,笑语嫣然。
眼看对方凑的那么近,几乎连鼻尖都要碰到自己的鼻子了,李应飞立时怂了,两鬓的汗珠不自觉冒了出来。
他咽了口口水,稍微后退了点,才慌张地说道:“不会……”
“那我们就说定了!”吴言伸出手背,等着李应飞来牵。
天地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风停了,云散了,连草丛里的虫鸣声,也消了。
整个世界,只听到李应飞心脏的跳动声。
咚咚——
咚咚——
咚咚……
少女盈盈浅笑,看着他,等着他。
山风也在看着他,等着他,等到他做出了决定,再重新吹动。
云雾也在看着他,等着他,等着他伸出了手,才又聚散卷舒。
虫儿和鸟儿也在看着他,等着他,等他牵到她的手,才重新扯开嗓子歌唱。
全世界都在注视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咚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他握住了她的手!
像白雪般软糯,像羊脂般柔滑。
然后,一股热流从鼻子里喷涌而出……
“应飞,应飞……李应飞你醒醒!”
然后他便什么也不记得,除了最后吴言慌乱的呼喊声。
***
李应飞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漆黑如墨,伸手难见五指。
夜已深。
吴言早已回明德院,在李应飞身边,只有花生还守着他。
“小师弟,你终于醒了。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应飞有些艰难地眯着眼,看着花生晃动的身影,开口第一句是:“吴师姐呢?”
“太晚了,就让她先回去了。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我没问题。不是和老赵说好今天夜探隐院,他人呢。”李应飞挣扎着就要起身,被花生连忙按住。
“师父在前厅,也是一直没睡,估计是在等你。”
“那走。”
李应飞在花生的搀扶下起来,喝了口茶水,然后去洗了把脸,整个人感觉清醒了许多。赵从容似乎等了许久,看到李应飞出来,立时徐徐站起:“收拾好了,就出发。”
李应飞点头,当先一步走出了小阁。
出了小阁之后,赵从容带着李应飞,贴着地面隐匿飞行。十年前和花生要走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在赵从容这里,不过是区区一炷香的时间。
夜幕下的藏剑阁,将大部分隐藏在黑暗中,视野过处,只有近在咫尺的一小半。饶是如此,在李应飞眼中,这仅仅露出来的一小部分,也依然是庞然大物了。
就像是潜伏在黑夜中的巨兽,峥嵘不露。
藏剑阁的大门紧闭着,负责看守大门的弟子也早已各自回院。赵从容左右看了看,朝李应飞耸了耸肩:“翻吧。”
藏剑阁内设有干扰英灵的禁飞法阵,方圆十里之内难以施展御灵术。然而以赵从容的实力境界,这禁飞法阵究竟还剩多大的功效,实在是个问题。对赵从容而言,这已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的问题。
若非实在不得已,赵从容并不想违背郴山门规。是以他带着李应飞绕过正门,从一面侧墙上翻爬。
当赵从容翻过高墙,踩着藏剑阁的地面朝正骑在墙上的李应飞伸手示意的时候,李应飞脑海里忽然晃过一抹阴影。那个他两次窥视隐院,都感受到的巨大威胁。
不知今趟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罢罢,有赵从容在,又有什么样的危险是踏不平的。
李应飞摇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甩开,从墙上一跃而下。
深夜的藏剑阁静悄悄的,值夜的弟子早已摸透了规律,知道这几日不会有门内长老下来检查,放心地躺屋里呼呼大睡。
李应飞带着赵从容,沿着白天记下的路线一路前行,穿过一道道亭台,越过一间间楼榭,终于来到隔绝了隐院的那堵高墙之下。
望着墙角那块警示的石碑,赵从容不由得感慨,过往数十年,他自己曾经也来到过这里,但从未对这禁止翻越的警示石碑产生过怀疑,自然也没有翻过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赵从容转过头,看向李应飞,目光中似有询问之意。
李应飞撇了撇嘴,极为敷衍地道:“别看我,我对一切都富有好奇。”
“走吧,看看能解你体内邪佞的乾坤白垩盔,究竟在不在此。”说完,赵从容率先攀上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