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么自然的一句话,屋里人却齐齐变了脸色。
“这……”
殷老太太面露难色才想说话,崔氏便拦了一嘴:“并不是娘不带你去。一来你身子未好全不宜劳累;二来你若真想看他,等他醒了再去不迟。如今子嵘还昏迷着,贤妃娘娘心里正闹得慌,你这会儿若活蹦乱跳地去了,岂不是让人更伤心?”
殷如歌想了想点点头,并没注意到崔氏给殷老太太使的眼色——如今宫里疯传司徒易峥是为了救殷如歌才受那么重的伤至今未醒,哪儿还欢迎她去瞧司徒易峥呢?
更有有心人将当年血月煞女之事悄悄挖出,说殷如歌是难产之女,本就命格奇硬,专克身边之人,这才克得司徒易峥生死未卜。更可恶的是,连殷梓凯连生三女膝下无子的事都怪罪到了殷如歌的身上。
哪怕新帝司徒焱当年与殷梓凯在战场上亲如手足,如今也没什么好脸色——都说司徒易峥是新帝最喜欢的皇子,没有之一,如今却摔成了个半死不活的,就算心里知道这些话怕是有心人刻意为之,也无法保持平时的冷静公断了。
而事实上殷梓凯和崔氏心里都明白,君臣之间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当年的同袍之谊其实早在皇帝登基的那一刻就开始变质。只是今日终于有了疏远的借口罢了。只是可恨那些趁机使绊的小人,将君臣之间推得更远了。
“对了祖母,您今日去的是哪家寺庙?”殷如歌忽而想起方才闻到的香油味,不动声色地问。
“哦,要说起这个,还真真是昭恩寺最灵验了,”殷老太太见殷如歌问起,便笑道,“晨起时候才去许的愿,这会儿不到晚间你就醒了,可不灵验吗?明儿啊,我还得去还愿,谢谢佛祖!”
看着祖母笑开了花的脸,殷如歌终究不忍拆穿。本来她醒来就是定数,老人家刚好去了昭恩寺而已。不过老人家既然信这个,心里有个寄托也好,就让她去吧。
“那您带上我吧,”殷如歌想了想道,“我亲自去,显得心诚。”
殷老太太先是愣了一下,毕竟这孩子打小不进佛堂,言语行事颇不相信鬼神,所以她都不敢在这孩子面前礼佛,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怕这孩子。
不过她转念一想,大概是经历了生死,殷如歌晓得这佛祖的厉害,所以才转了性子,她自然是高兴的。遂应了好无话。
只是崔氏担心殷如歌的身子,自然又让殷如歌休养了两日方才准许她出门。
于是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宫中似乎很平静,但护送司徒易峥前往药王谷之事却悄然而有序地进行着。
这日终于万事俱备。
延禧宫里,贤妃看着仍旧昏迷的司徒易峥,紧了紧手心——日前那个神秘黑衣女人给的药的确是好药,温太医验过以后惊喜万分,说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续命仙丹,虽不知来处但果效显著,劝她立即给司徒易峥服下。
贤妃送走欣喜的温太医后又对着昏迷的司徒易峥独坐良久,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给司徒易峥服下。不论黑衣女人想要什么,只要她的儿子真的能醒,哪怕是她的命,她也肯给!
不出一日,司徒易峥紊乱的气息便稍稍稳定了些,原本微弱的呼吸也渐渐匀了,虽然还未醒来,却看起来就像正常睡着了一样——温太医还说,也的确只有这种休眠之法,才能让司徒易峥平安到达千里之外的药王谷。
贤妃收回思绪,看着司徒易峥渐渐不那么惨白的脸色,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虽如今只有一口气吊着,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一切都还有希望。
只是药王谷千里之遥,自小从未分离,贤妃心中的不舍顿升。
狠了狠心,贤妃起身:“明璇,去把绥峰叫来,本宫有些话嘱咐他。”
不多时绥峰进了来。那是一个十二三岁和司徒易峥年纪相仿的孩子,虽不及司徒易峥那般高大,却也是出挑得比同龄人要高些。因自小习武,绥峰走路时候都带着干净利落。背上一把直挺挺的长剑,倒也透着点威武精干的意思。
原来绥峰家庭世代皆为贤妃家族的护卫,只因当年贤妃的先祖救过绥峰先祖之命。绥峰同司徒易峥从小一块儿长大,虽说是护卫,那感情却超越了主仆。所以此番前往药王谷,贤妃特意挑选了他跟着。
“此番你随子嵘前去药王谷,必定艰险万分,你务必护他周全,此是其一。”贤妃叮嘱。
“娘娘放心,绥峰定以命相护!”绥峰的声音虽仍显稚嫩,却掷地有声。毕竟父亲自小就告诉他,司徒易峥是他一生的主子,他必须用命去护。他从小也是这么做的。这种使命感,好像打从他出生开始就烙印在他的骨子里了。
贤妃自然知道绥家时代忠诚,遂点点头又道:“其二,子嵘此番遇袭事有蹊跷。敌在暗我在明,故为了子嵘的安全,此番前往药王谷之事,你再不可和任何人提起。对外,本宫已与你父亲商议,只说你出外求学便罢了。”
“是!”绥峰应着。
贤妃又嘱咐了些,不过就是照顾司徒易峥要小心之类云云,到时辰就让绥峰随队出发了。
同时出发的还有七八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同时奔向不同的城门。
同一日,殷如歌例行问了问司徒易峥醒了未曾,得到的回答还是没有,便跟殷老太太出门,准备去昭恩寺一探究竟——那股子香油味,是当日黑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