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歌自然也晓得紫鸢的小心,清凌凌的眸子看准了紫鸢的冷眸:“苏辞常年待在牢里,如今已然走不动。你们既让我一个人在此,我又如何把他带到空地上去?不如姑娘自己过来看看,免得我随意找了一个囚犯来,你们也被蒙在鼓里不是?”
紫鸢骑在高头大马上,看起来有些迟疑。殷如歌的话也不无道理。从她的角度看去,她根本看不到犯人的脸,只看到从殷如歌的手中延伸出四根拇指粗的大铁链,拴在犯人的手脚之上。就连犯人的琵琶骨,都被穿了穿着铁链,连到了栓手的铁链上,看起来都疼。
犯人身上囚服破旧不堪,新血旧血都黏在一起,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紫鸢对身后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立刻下马,前往亭子里查看。不多时那两人对紫鸢点点头,确认了身份无疑。
“殷大小姐果然言而有信。带走!”紫鸢一声令下,其余几人立刻下马朝苏辞而去,殷如歌立刻挡在苏辞跟前,将四条铁链攥在手里,清凌凌的目光看向紫鸢:“如懿呢?”
想要空手套白狼?
“如懿?”紫鸢却看着殷如歌,忽而勾着嘴角笑道,“殷大小姐不知道吗?如懿小姐已经被我们送进了城里很安全的一个地方,这会儿,大概殷家已经收到信了。”
殷家主院里,殷梓凯背剪双手在烛光下焦急地来来回回——殷如懿失踪整整三天了,天机堂和紫月神教的人答应今晚放人,条件便是拿朝廷侵犯苏辞去换,而且点名了只要殷如歌,也只能殷如歌前往。
要不是为了殷如懿的安全着想,他早就亲自驾马而去了。
崔氏倒是安静,可她坐在桌边,亦有些心不在焉。战场之上都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这天机堂和紫月神教,在江湖上最为神秘,不仅她们行踪诡秘,而且还不知道他们的窝点在哪儿——如歌在昭恩寺附近蹲了几天,大概猜到昭恩寺后山上有问题,但想到如懿在他们手上,也只能照着他们的要求来做。
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一来殷如歌的安全他们不是太担心,但苏辞,虽然皇帝答应了他们从天牢里把人放出来,但皇帝怎么可能真的让苏辞就这样被天机堂和紫月神教的人带走呢?殷如歌,还是要从他们手中把人保下来的。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不多时管家进了来:“老爷,夫人,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说是有三小姐的消息,要老爷亲自打开!”
殷梓凯从管家手里飞快地接过信,拆开一看,但见其中信纸只有四个大字——天香酒楼。
殷梓凯和崔氏对视一眼,殷如懿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殷如懿在一阵甜香中醒来,迷迷糊糊间入目便是无尽的粉色。
粉色的床帐,坚硬的床板,提醒殷如懿她此刻的处境——一个陌生的房间,燃着烛火,空气里的甜香提示她这大概是个女子的房间。
殷如懿想要动弹,却发觉她浑身发软,半点都使不上力气——尽管她的手脚都没有了束缚,可她就是觉得身体不听使唤,浑身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
殷如懿回想起几天前,那还是上元节的夜晚,她养着姐姐殷如歌带她去城西看花灯。花灯节原本很热闹,各色花灯如花一般竞相绽放,就着漫天绚烂的烟花,当真是值得回忆的夜晚——可惜后来发生了爆炸案,人潮拥挤间他们把公主丢了。
姐姐担心她的安危,便让下人先送她回城,连同凌雪姐姐一起——可惜后来凌雪姐姐因为她哥哥寒夜在天机堂手里,她想要就他,便协助天机堂挟持了她。
再后来……再后来她被打晕了,就到了这里。
可……这里是天机堂吗?!
殷如懿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再睡。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但她就是觉得再睡下去,事情大概会不好。
提到天机堂,她脑子里的画面是阴森的,冷然的,血腥的;提到紫月神教,她脑子里的画面是诡异的,瘆人的,恐怖的,和面前这个粉嫩又温馨的房间根本就沾不上边。但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殷如懿尽力转动双眸,用双眼去搜寻更多的信息——可是看来看去,就是个普通的屋子,布置得还算精致,屋子里的古玩玉器,看起来还挺值钱的。殷如懿一下子拿不准主意了。
殷如懿便用耳朵去听。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还有门外的喧闹——嘈杂的人声,男人的大嗓门,女人的甜笑,还有各种觥筹交错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在耳边,好像听得很真切,但混杂在一起却又什么都听不出来。
殷如懿就这么一凝神便觉得有点累了,索性闭了眼睛休息一会儿。她鼻子里闻到的气息,除了一阵阵无法拒绝的甜香,便是一阵淡淡的——酒香?
殷如懿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安,闻到酒香的那一刻,门外那些嘈杂声好像忽然在耳边清晰起来,并有了意义——“大爷,您再喝两杯……”
“公子,您尝尝这坛,这可是奴家十年前城东海棠树下埋下的呢……”
“这位官人,您这就不对了,就尝了这么一口,能尝出什么味道来呀?”
……
虽她不常出门,却也常听丫头们说起这外头的世界,什么酒楼茶馆的,偶尔她上街也从马车或者轿子里掀开帘子偷偷地瞧过。虽然她从前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