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个那个,那个要挂高一点!”
“等下等下,那坛酒不能摆在这儿,回头路过的人裙裾一带那酒就倒了,到时候上地上去舀不成?”
“哎呀这个灯笼要挂得高一点,和那个一样高,这样才是一对儿嘛!”
“好的好这样这样不错……”
“……”
翌日一大清早,天才不过蒙蒙亮呢,整个殷府不约而同地起了个大早,掌起了早灯,上上下下统统忙碌开了。只因十八年前的这一日,殷家的大小姐殷如歌,出生了。
如果严格来说,其实殷如歌是生辰该是凌晨时分,但总不能让人在凌晨时候给殷如歌国寿吧?而且那个时辰,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当夜,禁军统领贺刚领着几十位禁军,就守在崔夫人的产房外,虎视眈眈,对着刚出生的婴儿亮出几十柄杀气腾腾的长剑。
彼时青禾领了督办的差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亲自过目,那叫一个卖力——可不嘛,从前小姐还小,老爷又不在府里,小姐也不愿意大办,所以除了小姐及笄那年,这十年小姐还没在府里大肆操办过生辰宴呢。
而事实上,今年的这个生辰宴,颇有些冲喜的味道——今年过年时候,因了殷梓凯尚且昏迷,整个殷家的过年气氛便弱了许多。就算是喜庆的日子,殷梓凯身子还未大好之前,府里也不敢大摆宴席。如今正好趁着殷如歌的生辰,把这新年的喜庆,重新再好好地迎接一番。
殷家主院里,殷梓凯亦起了个大早。崔氏一边替殷梓凯将殷如歌给殷梓凯新作的衣裳穿上,一边柔声劝道:“老爷身子还未好利索,不如再卧一会儿。虽是如歌的生辰,也不必起得这么早。外头的事情,女儿也大了,会懂得先应付的。”
殷梓凯却道:“话虽如此,但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向早起惯了的。既然醒了,能起来,何必在床上躺着?行军打仗这许多年,什么样的伤没见过?不必似那些文弱书生一般扭捏,没几日我还要上朝去呢!这算起来回京一有一月有余,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说到皇帝,崔氏的面色反而有些冷下来,拉了拉殷梓凯的衣领子,像是泄愤似的道:“你倒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念着当年的兄弟情,处处为他着想,拼死拼活戎马半生……”
殷梓凯似乎晓得崔氏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一把将她的手拉住,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隔墙有耳。
可自小就一起长大的二人,又是二十多年的夫妻,就算是十年未见,这点默契也还是有的。
崔氏抬眼看着殷梓凯眼中的无奈,亦暗暗叹了口气,抽回手道:“老爷放心吧,妾身晓得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十年在京,老爷不在身边,妾身看得是够多的了。老爷忠君爱国,妾身自然是晓得,也是支持的。妾身只是看得太多,心疼老爷,心疼咱们的女儿罢了……”
崔氏抬手拍了拍殷梓凯身上衣服本来就没有的褶子,将衣服捋得越发平整,退后瞧了瞧,笑道:“你瞧瞧,女儿两三个月前就让秋娘给你做的这身衣裳,不想竟这么贴身呢……”
殷梓凯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深青色的提花织锦面料上,银色的四喜云纹暗纹平添了喜气,又不至于过分扎眼,袖口处特意做了处理,不至于过分宽大——他是习武之人,若是袖口过于宽大,倒不好施展。
“果然还是女儿考虑得周到啊……喜欢!”殷梓凯满意地看着身上的衣服,心里一暖,便爽朗地笑了。
“你瞧瞧你,如今倒知道女儿的好处了?”崔氏笑道,“若是当年你当真摔死了她,看你今日享谁的孝顺去!”
不过一句顽话,殷梓凯倒是暗暗叹了口气:“此事说来,每每觉得欠了这孩子的。好在这孩子争气,如今就算是离了你我,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说起来当真是惭愧得紧。她生来十八年,为父却只陪了她八年……”
“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崔氏将殷梓凯摁在椅子上,替殷梓凯梳理头发,“当年发生那样的事,不仅不怨恨你,还懂得替你开脱,更感念妾身的生育之恩,晓得殷家不易……有时候想想,你我究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得了这么一个好女儿啊……”
“嗯……”殷梓凯深深地点了点头,才欲回应,便听得门口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起,不多时门廊下便有丫头招呼道:“三小姐。”
殷梓凯和崔氏互相对视一眼,眼里又是笑意:“才说了一个宝贝女儿,另一个就来了……”
崔氏顿时笑了:“你啊,分明是一个大将军,看到孩子,倒像化了似的……”
“我见了谁才是真的化了,夫人莫不是不知?”殷梓凯却忽然看着崔氏调侃。
崔氏抬手捏了殷梓凯一把,微微红了脸笑道:“你个老不正经的,敢不敢当着女儿的面说这话?”
殷梓凯亦笑。不过听着殷如懿脚步声渐近,便住了口。
“爹爹,娘!如懿来给你们请安了!”殷如懿进了门,人都未曾见着,脆生生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等殷如懿到了跟前,崔氏便轻斥道:“你瞧瞧你,成日家蹦蹦跳跳的没个正形。你可是殷家的三小姐,怎么这样没规矩?今日见了外人若也是这般,小心祖母罚你!”
殷如懿却似乎并不觉得怎么,笑道:“娘,您可别唬我了,祖母是最最疼如懿的,她才舍不得罚如懿呢!”
“诶,你这孩子……”崔氏不过是怕殷梓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