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忠等人绕过走廊上站立交谈的几个人,走进偏殿里。
只听“铃铃铃…”一阵清亮的摇铃声响起,正鸾生、副鸾生、唱生、笔抄生纷纷就位,扶鸾仪典准备开始。
司仪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瘦小的老人,朗声说:“扶鸾仪典开始…诵经礼赞…”
一语既出,殿内众人尽皆静默,气氛立刻转为庄严肃穆。木鱼鼓罄声中诵经声扬起:
【天生万物,惟人最灵,非人能灵,实心是灵。心为主宰,一身之君,役使百骸,区处群情…】
约莫百来平方米的偏殿里,正面靠墙壁五呎高的神桌上供奉着十多尊神佛雕像,从妈祖、观音大士、西天如来、瑶池金母…到关帝圣君、保生大帝、北斗星君一应俱全。
神桌前并排两张红木八仙桌,最前端安放一只三爪铜铸香炉,再后面正中是黑檀木钉制大约三呎见方的沙盘,盛满紫金砂的沙盘上摆着一张书写着令符的白笺。
八仙桌后方矮几上的黑色蒲团跪着两个人手里各拿三炷香,正是颜承殷夫妻。
这位当今叱咤香江的政商大老,为了寻找爱子已经三天未曾阖眼,神情憔悴无助的跟着八仙桌旁的两名身穿黑色道袍神职人员恭诵【孚佑帝君心经】。
心经诵毕,众人肃立齐向神佛群像鞠躬。接着正鸾生念诵【净三业咒】、【净坛咒】。
不一会儿,经文诵毕,正副鸾生焚香礼拜。接着正鸾生将沙盘上的令符白笺在烛火上点燃,然后在沙盘上方划圈。
李明忠在几个宫庙看过几次扶鸾,对于仪典内容自是不会陌生。【扶鸾】也称【扶乩】,相传鸾是一种吉祥的鸟类,平时不开口鸣叫,但是只要鸾鸟开口就会惊起所有灵气,所以是一种吉祥的声音。
【扶鸾】就是借着执鸾人运灵在宁静中与神灵沟通,然后挥起鸾笔将所收到的感应写字出来,直接转达天意或是神意,
今天这位正鸾生是位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移动脚步,手拿一端着火的令符划完沙盘,又在副鸾生、唱生、笔抄生头上一呎处绕着圈圈。
那位正鸾生嘴里念的不知是经是咒,只听他愈念愈快,脚步愈走愈疾,忽然手臂向上一挥,白笺往空中一抛,再缓缓飘降掉落沙盘之中,那正鸾生猛摇两个头,眼睛发出异样金光,大喝一声,和副鸾手一同抓起沙盘旁边的人字型鸾笔,在沙盘上振笔疾书。
只听唱生辨认所书狂草,一字一字的念出:“我乃玉皇大帝麾下,代天巡按,赏善罚恶,五府千岁是也,前方下跪者何人?有何要事?速速回报!”
话声不响,音调却极是诡谲,殿中山风吹过,殿内烛火同时忽暗忽明。众人心中同时一凛,原来是五府千岁驾到!
五府千岁是民间信仰中,非常普遍的神祇。【千岁】即【王爷神】之统称,是天帝所派巡按人间,鉴察善恶以施降福祸的大神。
五府千岁意为【五位王爷神】。闽广香江的五府千岁中,有许多种姓氏类别的组合,最普遍的一组:是指【李、池、吴、朱、范】五位千岁,也就是:【李大亮、池梦彪、吴孝宽、朱叔裕、范承业】等五位大唐功臣。
双膝跪地两鬓霜白的花甲老人持香一拜,恭声说:“信徒颜承殷,家住九水市太子区,因为小犬颜光瑀七天前从家中离开返回学校,结果没有回到学校,行踪成谜,全无消息,到今天已经是五第八天了。家人非常担心,请王爷公大展神力,指点信徒,协助信徒找回小犬!信徒愿意倾尽所有,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来答谢王爷公的神灵庇佑!”
颜承殷话才说完,鸾生再度挥笔写道:“闻言悲君亦自悲,沉冤自来难昭雪。昔时得子神庇佑,今日失儿命中劫!”
一诗写就,殿上骚动,众人议论纷纷。
颜承殷听了唱生转述五府千岁的旨意,若有所思,看了身边妻子一眼,又问:“王爷公的意思…是…是…信徒愚昧,还请王爷公明白指示!”说完,又伏身三拜。
“啪”的声响,正鸾生摇着头,忽然抬脚用力踩踏地板,写下:“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啊…”殿内众人对于古诗文学稍有造诣者,不禁同声发出深沉感叹。
颜承殷一听这诗,宛如五雷轰顶,面色倏地惨白,五府千岁引用的这十四个字,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这两句话出自唐朝诗人陈陶的手笔,原诗云:【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这首诗前两句是叙述塞外将士悲壮慷慨的情怀,以及战争造成死亡残酷无情的事实。后两句笔锋一转,诗意迸发,将现实河边枯骨的惨忍画面,与梦境家园里情人旖旎缱绻的甜蜜想像做出强烈的震撼对比。
难道…五府千岁现在引诗暗喻说的是:“光瑀死了!”
颜承殷怎么样也想不到,当书本上诗人吟咏的诗句,化为切身的遭遇竟是如此让人心痛。“光瑀死了!”七天以来一直不敢面对的想法浮上心头,颜承殷呆了。果真如此,万贯家财又如何?权倾天下又如何?
“不要啊…”凄厉的哭声从颜承殷妻子的嘴里冲出,瞬间震动殿里每个人的耳朵,教所有人头皮同时发麻。颜承殷万念俱灰,老泪纵横的扶起身旁哭倒的老妻,如今,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颜承殷强忍悲痛,说:“信徒有一个心愿…请王爷公成全…犬子如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