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某一天的黄昏,帝仲从慵懒的下午觉中醒来,一眼看到躲在石头背后正在舔舐伤口的小家伙,他无声无息的绕过去,发现对方雪色的皮毛沾染着大片的血污,还有被利爪撕扯过后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就在这时穷奇发现了他,惊慌失措的大跳起来试图躲开他的目光,帝仲一把按住了它的脑袋,拎着放到石头上面,面无表情的问道:“打架又输了?”
他故意加重了这个“又”字,果不其然看到穷奇扭扭捏捏心虚的转过脸去,小声狡辩:“才没有。”
“没有?”帝仲抓着它的爪子强行掰开,指着胸口上三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冷道,“都差点被人家开膛破肚了,还叫没有?”
“平手!只能算平手!我抓破了那家伙的脊椎骨,它比我伤的还重!”穷奇一本正经的纠正他的说辞,帝仲憋着笑,好斗是凶兽的天性,他也从来不想束缚这种本能,但他的脸上还是一副嫌弃的表情,自言自语的骂道,“丢人,出去别和人家说你是我养的,每次都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的溜回来。”
穷奇不敢回嘴,乖乖趴在石头上任凭帝仲帮它清理的伤口,它舒舒服服的打着盹,一觉睡醒已经是几天之后,帝仲还是和平常一样温柔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银色铃铛放到它眼前摇了一下,不等它反应过来,帝仲用一根红绳串着铃铛挂到了它的脖子上,它好奇的左右晃了晃,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好吵。”
帝仲一巴掌拍过去,漫不经心的说道:“狗牌。”
“我不是小狗。”穷奇歪头看着他,它的眼里映出那个高大憧憬的身影,听见对方嗤之以鼻的发出一声冷哼,“不想戴就丢了。”
有了这个铃铛之后,它再出门和其他凶兽打架就忽然间厉害了很多,并不知道其中隐情的穷奇耀武扬威的和帝仲炫耀着自己的战果,而那个人只是微微笑着,知道它故意夸大了事实也不揭穿,直到某一天红绳断裂之后铃铛从高空掉落不知所踪,它心虚的回到帝仲身边,各种明示暗示想要对方再送一个铃铛,帝仲一贯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架不住它的软磨硬泡,真的又从集市里买了一个差不多的回来给它戴上。
那一天的穷奇开心的像个孩子,踮着脚一直围着他打转,也不嫌铃铛在耳边叮叮当当吵得慌,然而这个被它宝贝了几天的铃铛很快又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遗失,它厚着脸皮找了无数个借口终于缠着帝仲给它买了第三个铃铛,但伴随着它的成长,力量在无止境的膨胀,它的对手也越来越强悍,那样上天入海的战斗足以搅得风云骤变,被激发本能的凶兽哪里还注意得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东西,于是这第三个铃铛也毫不例外的弄丢了。
它远远看着帝仲不敢说话,那个人站在一处悬崖上,应该是看到了那场持续半月之久的恶战,或许是觉得这只穷奇已经不再需要自己暗中保护,他转过来,朝它招了招手,从此再也没有送过铃铛。
无数记忆如白驹过隙,让萧千夜精神恍惚的抬手按了一下额心,一人一兽微妙的情绪转变同时在他的身体里复杂的涌动,让他目眩神迷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再定睛,他已经在冥冥之力的指引下来到了摆放着铃铛的神台前,守卫惊讶的看着忽然冒出来的人,不等发出信号就被一剑斩杀,萧千夜抖落着剑尖的血,看着那个小小的银色铃铛,心跳骤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