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沈君珏扫一眼沈缘,见他脸色不对,“坐下吧。”
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等的时候,属下听到乌里木打算在京城里杀了顾少爷。”沈缘低头看了一眼棋盘,面前黑子占了大半,白子艰难求生,“本打算继续听下去,被打断了。”
“嗯。”今日她便察觉到乌里木对顾亦珏动了杀心,不算新鲜事。
即便那只野猫打断了乌里木的话,也只是没听到乌里木打算用什么手段而已。
这不碍事,毕竟京城不是乌里木的地盘。
“还有一事……”沈缘垂首,压低了声音,“属下看到乌里木手中有一副画,上面画的正是殿下。”
“画?”沈君珏猛地抬头,“什么样子的?”
她从未画过肖像,乌里木手中怎会有她的画像。
“你还听到了什么。”沈君珏身子前倾,棋子紧紧捏在掌心里,“说!”
沈缘脸色奇怪,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像平时的他。
“乌里木说,那副画像是皇后娘娘赠予他的。”见沈君珏脸色骤变,沈缘声音越来越低,“他们还提到了‘天下第一美人’这个称号。”
哗啦——
沈君珏手指一松,硌人的棋子哗啦啦散落一地,她望着面前大片的黑色,有些恍惚。
“怎么会……”沈君珏轻笑一声,凄凉无望的语气听的人心寒,“不,不一定是真的,是误会,明日我要进宫,去问问她。”
自卢照海送北卫令及时解围后,她心中便有了猜疑,不曾想才半天时间,又有新的证物送上门。
她心里乱得很,以前的一桩桩一件件疯狂涌现出来,她企图从混乱的记忆中找寻证据,证明她的母后并非她想象那样。
可想的越多,越觉得桩桩件件都逃不过她母后的掌心。
三年前,她被告知早在她六岁时,便与齐家小少爷定了亲。
一年前,她又被告知,她没法嫁给齐叔灵了,要去北漠和亲。
现在,乌里木在她的邀请下进京,还带着她的画像。
当年齐家权势正盛,现在北漠实力正强。
“缘缘,你看看这盘棋,黑子占据半壁江山,我的白子怎么赢……”沈君珏手指紧扣住棋盘边缘,“只有一种法子了。”
她忽地抬手一扬,衣袖轻舞,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滑落,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殿下!”沈缘赶紧冲过来,不顾散落在地的棋子,直接跪在沈君珏身边,“殿下,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沈缘按住沈君珏的手臂,扶着她往床榻走去。
他扶着沈君珏躺到床上,仔细盖好被褥,蹲下来耐心安抚她。
“殿下,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今夜先好好休息。”沈缘的声音很轻柔,松松散散,令人放下戒备,“有些事属下也只听了一半,殿下无需多心,免得伤了自己。”
沈君珏平躺着,眼睛盯着床顶,床幔在头顶汇成一个结,同精巧织就的纹饰紧密相连。
“我早就猜到几分了,只是半年前才醒悟,才接受这些事实。”沈君珏缓缓说道,声音有些沙哑,“你见过哪朝太子被皇后赶出京城,可我们都是嫡出,又能怎么办……”
沈缘垂下脑袋,心中五味杂陈,若非他将这些告诉殿下,也不至于这样。
失落间,他见一只细嫩的手慢慢挪过来,轻拍他的手臂。
“不怨你。”沈君珏说道,“若你说的是事实,这些事我早晚会知道,现在是提前承受了。”
沈缘的头埋得更低了,背后冷汗涟涟。
这是殿下的安慰,也是警告,若他说谎,下场便同那瓦片一般,四分五裂。
“殿下,时辰不早了,歇息吧。”沈缘抬起头,望着沈君珏的脸,“明日你还要进宫,有我在,殿下不必忧心。”
沈缘在沈君珏的床榻边守了一晚上。
沈君珏脑中思绪万千,闭了眼也不知有没有睡着,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转头便看到沈缘温和的目光。
“时辰不早了,叫明月来吧。”沈君珏起身。
昨夜散落一地的棋子不知何时被收拾干净,她棋盘好好地摆在矮桌上,仿佛昨夜的伤心失态,都跟做梦一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温温热热,一觉醒来全然没了之前的悲伤。
既然痕迹抹去,那她顺其自然便是。
沈缘退了出去,明月进来帮沈君珏更衣洗漱,用了早饭之后,沈君珏动身进宫。
她神采奕奕面带浅笑,漂亮的眸子光彩潋滟,众人见了,心情跟着明艳几分。
“缘缘,我们出发。”沈君珏扶着沈缘的手臂上了马车,这回带上了明月,车架悠然朝皇宫驶去。
玉柔公主的车架进了宫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景华殿前。
她扶着沈缘下来,万公公见了,赶紧小跑过来。
“给殿下请安。”万公公跑得急,有些喘,“殿下先去别处转转吧,乌里木殿下在里面。”
一大清早又听到这个名字,沈君珏的表情定了定,只一瞬功夫,温婉笑意又在她面上绽开。
“有劳公公了,玉柔待会再过来探望母后。”沈君珏笑着同万公公道别,车架很快驶离景华殿。
上了马车,沈君珏面上笑意瞬间消散。
乌里木一大清早跑来景华殿做什么,他不去闲逛,老是往宫里跑。
“殿下别生气,乌里木已经在皇后娘娘那了,好过他半路杀出来。”明月赶紧宽慰沈君珏,“殿下细想,若你正跟皇后娘娘喝茶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