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后,戎边城谣言漫天飞,一则镇守大将尹元康随意射杀大衍百姓,二则他通敌卖国,打算将整座城池赠与北戎人,换取海量财富。
这一切出自哪里,没人知道,不过此刻的大街小巷中,皆是此事的议论。
愚民无智,听风便是雨,甚至开始以一种不可控制的趋势,迅速蔓延了开来。
将军府前,围满了戎边城中的百姓,多数是来看热闹的,而府门前,矛盾点的起由皆是些饱读诗书的年轻书生。
此时他们义愤填膺的推攘着拱卫将军府的甲兵们,不断的呼喝着其内的尹元康出来。
“国贼岂敢安坐于内,射杀无辜百姓,伙同蛮夷乱我疆城,有何面目统御三军?”
一名着儒衫,束铜冠的书生扒开了两名士兵,对着府门大喝,声音方才落下,便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尔等庇护卖国之贼,出卖满城百姓,还有何面目相见与亲旧?”
人群太多,几乎是将整个街道给彻底的堵死了,加之这声音飘忽,所以根本听不出,来自何方。
门口的士兵,面色有些羞愧,所以仅仅只是将面前的这些读书人给拦住,并未有任何的过激行为。
“敌寇在外,尔等不思报国,在这搅风搅雨,可是北戎内应?”
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说话的是曹朗,只见他缓缓踏下台阶,横眉冷眸扫视着面前的这群书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或是被其气势所慑,外面的人皆是不敢再言语。
“吾等在此便是报国,捉拿乱党国贼便是报国,我大衍泱泱大国,岂会惧怕些许蛮夷之辈,就怕尔等勾结蛮夷,助其屠虐满城的百姓,愧对天下黎民!”
又是一声大喝,那说话的人掩饰的极深,几乎是刚说完这句话便藏到了人群深处,但自他说完这句话后,那群读书人的脸色都再次涨红了起来,这是亢奋的。
人性如此,这群读书人仗着自己读过了几年诗书,本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再加上如今周边围观的路人甚多,更是有些飘飘然,甚至有几名书生已经到一旁的巷落中,找来了棍棒,准备强闯将军府。
曹朗眸光一闪,大喝一声“吾等行事,何须与你们报备?赶紧滚,不然将你们通通打杀了。”
他的态度很强硬,亦是带着一丝杀意,这让不少的人都有些退缩了,生与死之间,畏惧本就是人的天性。
“法不责众,大家一起冲,且将那狗官拿下游街示众,让苍天看看这恶人模样,此举必然青史留名。”
又是方才那人开口,这一句话几乎将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点炸,这次可不单单是读书人了,连围观的百姓都开始随之冲击将军府。
“打倒卖国贼!”
领头的儒衫书生高喝了一声,旋即便以血肉之身,强行挤开了门口甲兵的护卫。
昨日尹元康射杀无辜百姓是许多士兵都看到了的,其中不乏他们的亲旧,所以在这漫天飘摇,真假掺半的流言蜚语之下,连带着这城中最为精锐的守备力量都开始动摇了起来。
否则仅凭这些文弱书生,如何有本事推攘推开这群经历过鲜血洗礼的甲兵。
见到了门口的甲兵并未多加阻拦,那群人更是兴奋了起来,其实其中并没有多少是真的来除国贼的,更多数的,只是为了找一个以后能在人前炫耀的谈资。
冲击一座城池,掌管过万兵力的将军府,这是何等快哉的乐事。
这时候没有任何人还记得城门外还盘亘着一大群虎视眈眈的北戎人,在他们的心中,城外之事,自有高个子的顶着,不然朝廷养着这群大头兵有何用?
长居久安并非好事,这群深受文宗教育的书生,与并未开智的愚民,早就忘却了历史的沉重,亦忘记了这以鲜血铸就的山河是如何被夺回了的。
府门被破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群手持棍棒的甲兵,眼眸深沉,死死的盯着外面的这群人。
他们与其他的士兵不同,这都是尹元康的亲兵,他们知晓自己大人的秉性,至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自己的内心。
“我家大人向来光明磊落,再有敢污蔑我家大人者,小心棍棒无眼!”
说话的是站于最前方的一名小校,只听他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亲兵整齐划一的朝前踏出了一步,齐声高喝了一声“杀!”。
煞气,杀场凝练出来的煞气在这小小的院落中飘荡,那冰冷的眸子,丝毫不让人怀疑,若是再往前走一步,便会被这群腰宽臂圆的卫兵们,打死在当场。
不自觉的,人群齐齐的向后退了一步,冲击在最前的书生们,这才方醒转过来自己对上的是谁?
一个朝廷亲封的镇守武将,哪怕有大过,亦不是自己等人可以判罪之人。
正当他们退无可退之时,门外硬挤进来了一个传令兵,战与院落中,单膝下跪,对着其内的大堂,高声喊道“禀将军,城外北戎人再次扣门,请将军主持大局!”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粗重的脚步响起,这只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却能压制住整个将军府中的嘈杂声。
尹元康披甲抱盔缓缓自议事厅内走出,一夜间,头发半白,只见他扫视了一眼院内诸人,眼角闪过了一丝心痛。
这就是他拼去性命,也要守护的边戎百姓啊!
在尹元康出来之后,那群亲兵迅速将之围住,牢牢的保护在中间,并警惕的盯着面前的这群平头百姓以及‘饱学’书生。
“让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