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院,仍然灯火通明。
下人们都在忙着拆红布、清扫大院、收桌椅、处理酒食,人人各司其职,只有脚步声和挪动桌椅的动静,没有人敢出声说话。
内院里,点着几盏油灯的房间内,王家的女主人正拿起热水盆里的热毛巾拧干了些,轻轻地往王青额头上的淤青敷去。
“哎呦!你轻点。”王青皱着眉头瞥了妇人一眼,“怎这么疼?是不是伤得很重?这不长眼的狗杀才!”
妇人手上力道更轻了些,幽幽叹道:“唉……老爷,额头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淤青热敷几日也便散了,脸面伤了才是大事,出了今日的事,以后咱们还怎么在庄里立足,而且我看不出两日镇子上都得传遍了,想来咱王家脸面上这块淤青一辈子都散不掉,成了人家的笑柄了。”
王青狠狠一拍身边的茶几,气呼呼地道:“哼!都怪江二那个多管闲事的狗侄儿,要不是他,那一拜下去就礼成了!就算江二回来也无济于事,哪里还有后头的事来,不除掉他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这猛地一拍,吓了旁边正专心给他热敷的妇人一跳,妇人不禁嗔道:“他不是已经被打成重伤了么?这样的打法,我看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儿去了,现在要紧的是江二。”
王青牙关紧咬,恨恨的道:“你懂什么?那多管闲事的东西一日不死,我心里就憋着一口闷气,为这事,我花了这许多银子,全打了水漂不说,还得被人笑话,只要他死了,我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妇人闻言唉哀叹道:“可他那手段今日你都是亲眼瞧着的,王铁豹好不容易才拿下了他,可王铁豹都不是江二的对手,这人藏的可真深,这么多年没听说庄里还有这等身手的人,有他大大江二在,你能怎么着他,只怕还得闹笑话。”
“嗯?”王青皱起了眉头。
妇人一边拿热毛巾在他额头淤青处轻轻画着圈,一边有些埋怨的嗔道:“你还把人家侄儿说是流匪,还给人打伤了,如今人家叔侄攀上了张大户,已经不同往日,咱们就算想用强也不行了,我不管,那儿媳妇我可是认准了,你得想办法把这事办了,不然以后我怎么跟立儿交代?又怎么出门见人?”
王青看着门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夫人,你真觉得他们是叔侄?”
妇人转过身将毛巾泡进热水里,不答反问道:“老爷怎么这么说?”
王青冷冷一笑:“你见江翠翠喊过他一声大哥吗?他们叔侄模样可有半点相像之处?”
妇人想了想道:“确实没有,老爷你这么一说瞧着确实有点古怪,”
王青急忙对门外边侍立的婢女喝道:“让那狗杀才快别跪了,让他立刻给我滚进来!夫人,江二暂且不说,我敢说他那便宜侄儿身份必有蹊跷!”
……
月色如练,虽然已是深夜,但江家小院还灯火通明,离得近了便可瞧见厨房的烟囱还在冒出股炊烟。一只佝偻的黑影蹑手蹑脚的,贴近了墙根,好似一只准备偷粮硕鼠。
右边那间闪烁着油灯昏黄光芒的小屋子里,江二替韩元恺仔细查看过身上的伤势,正在一旁配出药材,准备给他泡个药浴,之后也准备给自己配些药,他忽然觉得身体有些虚弱,身体已经开始冒冷汗,强自忍耐着。
江翠翠站在旁边,她已经换下了喜服,穿上了那套绿色的袄裙,正看着炕上仍然昏迷不醒的韩元恺,轻轻问道:“阿爹,他怎么样了?”
见江二没有反应,似乎是没听到,江翠翠有些惊讶,急忙又大了些声叫道:“阿爹?”
江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回头过来问道:“什么事?”
江翠翠有些担心地问道:“阿爹,你没事吧?他是不是伤的很重?”
江二回过头继续忙手里的活计,轻轻的说道:“没事,除了体表的淤伤,就只是血气有些紊乱,并未伤到筋骨,我已经给他行过针,按理来说他胸中的淤血也吐了出来,一会儿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了,对了,我那背篓还有颗蛇胆,你拿去洗干净,配上几味药材一起炖汤,我看给他吃了,有几日功夫便没事了,或许明日都能下地了。”
江翠翠闻言喜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去。”
江二抬头看着翠翠的背影,轻声喊道:“记住了,千万要炖足一个时辰。”
江翠翠跑到自己房里,仔细在背篓里翻了一圈,这才找到了放在底下用两层茅草夹着的蛇胆,小心的拿到手里,一股腥味扑鼻而来,她也不嫌弃反而满脸高兴,急忙拿了便往厨房里跑去。
小芹沐浴过后,正在厨房里照看着炉火,两只眼睛定定望着火苗不知在想着什么,见江翠翠急急的跑进来,便起了好奇心,一边看着她清洗蛇胆一边问清楚了缘由,便也帮起手来。
两人一通忙活,刷锅,取水,烧火,又去江二那里取了配好的药材,将药材洗干净,这才将蛇胆炖上,见没别的可忙,江二那里还没弄好药浴要用的药材,就都窝在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本来正闲扯些药材和韩元恺伤势的话,不想江翠翠突然叹了口气,道:“小芹,都怪我连累了你……”
“江大小姐,你这是跟我见外么?”小芹俏皮的笑了下。
江翠翠怔怔的望着她,心里十分感动,摇了摇头,呢喃道:“不是,可是如今你爹那边怎么办?”
小芹心里有些烦闷,面上却笑嘻嘻的说道:“我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