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了,王家庄一夜无事。
听到厨房里发出的轻微响动,盘腿坐在炕上的韩元恺这才睁开了眼睛。
那种感觉很奇怪,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又似乎知道自己身处梦中一般。
韩元恺下炕活动了下身子骨,只觉得这几日的疲惫一扫而光,浑身轻快了许多。
拉开屋门,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片淡淡的晨雾,时节虽值盛夏,可这西北之地,又三面环山,清晨和入夜都恍如入秋一般,颇有些凉意。
韩元恺刚踏出屋子,一股湿润的雾气便迎面扑来,凉凉的倒是有些舒服,对面的山头更是藏在了雾气后头,待日头升起,晨雾散去,颇有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韵味,不失为一处安身隐居的世外桃源,怪不得江二会选择留在此地。若非一身麻烦,真个留在这里倒也自在。
他四处扫了眼,见没有异样,听到厨房里的动静,抬眼刚要望去,却瞥见旁边窗台上放着漱口用的刷子。刷子瞧着十分崭新,似乎是刚刚从箱底翻出来的一样,样子跟后世的牙刷有点像,只是这手工做的自然要粗糙些。
虽然如此,可这刷子在这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定是极为贵重的东西,韩元恺便没有动,只是深深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江翠翠,便回屋取了昨夜洗浴用的那条毛巾,走到院子里拿起水瓢,先是净了手,又往嘴里灌了口水便用手指刷起牙来!
韩元恺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当初跟着学校的导师翻山越岭的四处满山的跑,一进大山一待就是十天半月的,若是找不到干净可以饮用的水源,连水都得省着喝,哪还有多余的水可以用来奢侈的洗漱,有导师以身作则节约用水,班上唯一的女同学都得跟着用手指头擦擦蹭蹭了事,所以这对韩元恺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韩元恺这些日子吃的全是粗粮,嘴里倒也没什么味道,又是随时要走的待不长久,他更不愿意浪费人家一个如此贵重的刷子了,更何况那还是她的一番心意。
美人恩重难消受,秋波流转最留人,准备亡命天涯的韩元恺深知此理。
江翠翠听到院里的动静,知道他已经起来,更有可能在盯着自己后背瞧,心中天人交战十分矛盾,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去看他。
麻利的将和好的面捏成窝头上锅蒸上,又淘了几把小米下了锅炖上,忙活完的江翠翠就坐在厨房里的矮凳上,呆呆的看着灶膛里的火苗发呆。
一番洗漱过后,韩元恺想起昨夜江二教他的发劲方法,试着打了几拳,倒也虎虎生风,可又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不得其道。
“吱呀……”
见他果然忘了很多东西,踏出房门的江二看得是暗暗摇头。
瞥见旁边窗台上的那把刷子,那才是自己当初挖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药材,才换回来的送给翠翠的生日礼物,一直也不见她用,如今却......
“这傻丫头!看上谁不好,怎的偏偏就是他!别怪爹狠心,爹不能让你重蹈你娘的覆辙。”
江二幽幽一叹,和停住了拳脚的韩元恺对视一眼,又突然有种错觉,此人绝非如此简单。
随后迈步上前从他身边走过,将院门打开来到门前的小土坡上,抬眼望村口望去,隐约可见还有一队人守在那里。
韩元恺向走回院子的江二投去询问的眼神,他却摇了摇头,这也在预料之中,或许王青已经知道自己藏在江家,只是慑于江二和自己的身手,不敢贸然动手,而是等待官府派人前来?若真如此,自己得赶紧脱身离开才是!
韩元恺回头望着院落后边不远的陡峭石壁,看看能不能用后世的知识想出法子来。
见他如此执着,走到他身边的江二突然停了下来,开口说道:“拳法之道,根本在于力、速、久、准、韧!
也就是快准狠!出拳之时,须辅以内劲,方显霸道!
而你方才那几拳却如姑娘绣花,有力使不出,身敏而不快,气息不足!
皆因忘了以前的事情,能舞而不知对,能对而不知舞,虽精止作中,自然不得其法!
也罢!我也许久不曾有人对招,便陪你演练一番戚将军所著的拳经三十二式……”
在江二指点之下,韩元恺完整的打了一套拳,隐隐觉得像是后世军队练习的军体拳,大学军训的时候他跟着教官打过几次,所以有些印象,不过又比军体拳更复杂凶悍许多。
一旁观看的江二暗暗点头,这时候才注意到韩元恺身上穿的那套衣服竟然是上好的绸缎,他忙回头看了眼厨房,见翠翠坐在灶膛前发呆,似乎闷闷不乐的,他回头看着韩元恺,终于放了心。
知他处境,江二也不愿意他死在那群人手里,又教了套棍法。
韩元恺在一旁仔细看着,将动作要领全部记下,之后又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又在江二的指导下耍了一遍,一通忙活下来,虽有凉凉雾气,额头也已然冒出大片汗珠。
锅里冒出一阵阵热腾腾的白气,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江翠翠便不再添柴火,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她忽然想着,要是村头永远不要撤掉关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不要找到这里来,那该多好!
灶膛里的火苗渐渐的熄灭了,旁边的小米粥也已经炖好,江翠翠将锅里蒸的窝头捡了出来,听见院子里的两人还不消停,回过身来看着院子外,瞧见一身新装的韩元恺,只一眼便快速撇过头去,恰好瞧见自己一早放在他屋前窗台的刷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