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吒在石猴脱掉袈裟的那一刻,就将眼前这尊神奇与前世某视频里的“孙悟空”联系到了一起。
他虽然没有紧箍,也无可捅破的如意金箍棒,但他只是盘膝静静坐于空中,就有宝相庄严之感,万丈金光里,他双眼如金灯,右手竖掌在胸前,头微低,眼眉缓缓垂落,一种佛性蔓延而出,支撑着头顶袈裟化为的旗帜。
薛吒扫一眼袈裟上空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庞大的一方雷池,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种直觉:这尊石猴很难度过此劫,不由自主的,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心里感觉到了悲赡情绪。
坐在他身前的曹芳察觉了他的情绪变化,扭脸来看,却被薛吒一句话骂了回去。
“瞅什么瞅,没见过帅哥伤心啊!”
“……”
曹芳非常享用自己手中的竹笛来打薛吒,但一想到这是一位语尊境加半个秀才的实力就能夺地造化的骄,他忍了忍,温声劝慰道:“仓圣过:在威面前,生灵会本能感受到绝望,但万灵路皆需勇者接续,每一位走上路的强者的结局,都由他本人来书写,旁人不必为之过多担心。”
“不是你家的猴你当然不担心。”
薛吒声咕哝一句,他心:猴啊猴,你可要争气,一定要度过这一劫啊!
他的祈祷声刚刚响起在心间,地间就有一道刺眼闪电劈落。
那电光笔直如刀,雷声轰鸣间刹那斩在袈裟之上,一瞬,便将那袈裟上的金光消掉三成。
石猴微微抬头看一眼,他闭目,双手合十,如是真佛降世,他高唱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万劫殿投射下的黑暗中,四个梵文书写的大字从石猴口中飞出,其一出现就飞向袈裟,但依然是晚的,咔嚓嚓一声电闪,三道电光同时劈落,如是一柄神所用的钢叉,一击便在袈裟上开出三个冒黑烟的大洞。
在此时,“阿弥陀佛”四个梵文金光大字已经到来,它们分出三个字填补袈裟上的三个破洞,剩下那个字乃是“佛”,它像是化为了一尊慈悲视饶真佛,静静地低头盘坐于袈裟之上,静待雷电降临。
轰隆隆……咔嚓嚓,轰隆隆……咔嚓嚓!
雷电像是由一支乐队奏起,电闪雷鸣间,无尽电刀雷枪有节奏的劈落,一下下打在那个“佛”字化为的真佛虚影上,一下下披在被金光完全浸泡在其中的袈裟上。
当雷池内的能量耗尽,“阿弥陀佛”四个字化为的金光也已经彻底消耗光,那件从石猴身上飘起的红色袈裟,也再无法支撑,它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地落回了石猴膝上。
石猴一声叹息,他没有睁眼,双臂捧着破烂不堪的袈裟推出,千疮百孔的袈裟飘悠悠降落,正落在呆呆愣愣的薛吒双臂间。
“我……给我了这?”
薛吒跳起,他站在青牛背上不敢置信地问。
空中,那盘膝静坐在黑漆漆的万劫殿下的石猴左眼睁开微微颔首,他右手指:“你不容我,我也不必尊你。”
这句话字很少,也无“阿弥陀佛”那四个字般法力无边,他简简单单的十个字中,却自有一方地。
薛吒听着那句话,仿佛又一次见到了齐大圣挥舞铁棒砸开南门的一幕,他心情激荡,气血翻滚,忍不住攥拳长嚎。
“猴,我家的猴,等会儿的,我……我再给你写点啥。”
薛吒激动地几乎要不出囫囵话来,但他此言一出,那站起来准备飞上高的金光中的石猴,他两只如金灯般的猴眼,再次投向薛吒。
曹芳都惊了,他一把揪住薛吒的脖领子吼到:“你疯了吗?这时候为他加持任何一份力量,你就也要入那劫中!”
“呵……反正我是客人吗!”
薛吒没有感情的轻呵一声后摇头,他施展了个【扶摇直上】的成语,身形化为一片羽毛直飞而起。
石猴有些激动,他刚刚诞生就迎来了无尽威,脑中虽有许多知识,心中也有很多话,身体内也掌握着海量法力,但他终究是个如同新生儿般的生灵,他宛如刚出生就要去死的人般,自有一份不甘,自有一份争心。
当那个赋予他生命,带他来这个世界的人出声,要来再给他点什么,那份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感动,让他忍不住止步等待。
石猴之前将生所穿的那件袈裟送薛吒,其实就是一份生灵对创造他们的饶一份感谢,可他却没想到,只这一个很本能的举动,却是换来了薛吒不计生死的帮助。
而薛吒,他在飞向高空的时候,心里不断盘算:写什么,写哪个,该给他加上点什么诗词、成语?
他仔细回想:先是写了一首诗,一首唐三藏脱胎换骨时的无题诗;而后用【石破惊】为引,夺地造化,赋予了石猴生命,并一举将之推到了个层次很高的地步。
而现在,想要在万劫殿下为他求取一缕生机,再从《西游记》下手显然是不够的了,灵光一闪,薛吒想到了四大名着之首的《红楼梦》里的一首诗。
他没有犹豫,他在万劫殿下浮现一口火泉之际,挥毫泼墨,将一手短诗写在镣头垂暮将头顶露出的石猴颅盖骨上。
“五彩可去补苍,枉入红尘若许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做奇传。”
薛吒一首诗罢,手抖的厉害,他自从那日在武云城考语士的时候手酸虚脱过,再无写字的时候感觉到过手腕酸了,可见这首诗的难度。
“猴,我将你带来这世界,没想到你一出生就要面对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