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了老哥。”燕祈显然一下子就注意到燕离的表情异常,凑过脸,疑惑关切道。
燕离面色苍白,都没有听到燕祈的问话。
此刻的他,瞬间沉入进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里。
在那间破旧的,租赁的老房屋里,一个男人和女人互相用最恶毒的话吼骂着。
“该死的臭婆娘!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阿?”男人话说着说着,就举起自己粗壮的手臂招呼在了女人的脸上,而对方也不甘示弱,在被打了之后,捂着脸,手就往男人的身上,脸上撕扯。
“问我钱哪里来的?你管得着吗?就靠你工地上赚的那几千?能在武汉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
“还不是你像猪一样能生,自己又只会败败败!!···”
那时的他和燕祈连初中都还没上,两个人就躲在房间里,抱着脑袋什么都不想听。
或者说,什么都不敢听。
因为他们最后的话,战火总会燃烧到他们的身上去,抱怨他们没出息,抱怨为什么把他们生下来,那个有家暴癖的父亲,时不时还会对他们拳脚相加。
于是,他带着燕祈逃走了,逃到了他们两个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而事实上,他们逃走后,那两个人也再没有找过他们。
病床上的燕离,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无论自己经历过了什么,无论自己有变得多么强大,那些时光,那两个人,在他的心中,依然是无可匹敌的恶鬼,令他害怕,令他恐惧。
他猛地抓住燕祈的手腕。
“跟我走,小祈。”燕离此刻嘴唇都变得苍白了。
“啊?”燕祈先是一愣,原因不仅仅是对方忽然拉着自己就要带自己走,更多的则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称呼。
小,小祈?
不得不说,听到这样的称呼,女孩儿心里是五味陈杂的。
从小到大,她和兄长的关系都很微妙,也许是因为兄长得了那样的‘病’,兄长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近不远的。
更别提会这样子称呼她。
现在,她由衷的,感到高兴,仅仅只是为了这样的称呼而已。
“走···可是要去哪里啊。”虽然很开心,燕祈却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爸妈马上就来了···”
“没时间给你解释了!总之跟我走···”燕离急道。
他带燕祈离开的时候,初中都还没上,而现在他们两个都已经高中了。
简直不知道这丫头,已经在那两个混蛋那里,受了多少折磨和痛苦。
而就在这时,头脑又是一阵眩晕,让他忍不住捂住额头,脑海中夹带着无数自己毫无印象,却又那样熟悉的记忆侵袭而来。
那是和自己的‘回忆’里毫无干系的父母,一张张和蔼,亲切的脸,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陌生人。
两种不同的印象和记忆在自己大脑里打架,让他一瞬间如同自己分裂出了两个人,甚至自己都开始怀疑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而将他从这样的痛苦中拉回现实的,是一双温暖的大手。
那双温暖的大手,就这样狠狠的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咳咳咳···”第一时间,燕离咳嗽出了声,然后就反应过来,那男人肯定又要开始他的家暴行为了,现在就算连医院这样的公共场合都不加掩藏了嘛?
而接下来传来的话,却让他一阵发楞。
“嗨呀!我就说我老燕家的伢,怎么会这么弱不禁风,还能被水给摔没了!孩子他妈,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健康的很嘛!”名叫燕阳的男人大笑着,说着又在自己儿子身上跟拍西瓜鉴定好坏一样一巴掌一巴掌摸来摸去。
阻止他的不是一旁神色尴尬担忧的医生们,而是那个紧跟着进来的女人。
女人穿着不像男人那么邋遢不讲究,但也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的样子,整体看起来显得很匆忙狼狈,见到男人的动作,第一时间跑上前,就是连打带推的把男人推开。
“你干什么呢!燕阳!我儿子才刚刚醒过来!你这双手没轻没重的,不许碰他!“把男人推到一边,女人连忙回过头,又是模燕离的脸,又是想找到他身上的伤,不小心碰到燕离的伤口,让他微微皱了皱眉,都要急忙大声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阳阳,妈妈弄疼你了是吧,妈妈这就不动了。”名叫李乔的女人连忙放开自己的心肝宝贝,然后就是眼泪花子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哎,这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让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罪,阳阳,你都不知道妈妈看到你留下的那封···信,妈妈这今天一天跑遍了半个武昌,和亲戚家的叔叔阿姨们都在找你,刚听说你坠江,我和你老爹直接从武昌跑来了汉口,路上车堵,我们就只能跑过来···阳阳,下次不要再这样吓妈妈了,好不好?”
说着,女人就又哭了出来。
燕离听着这些话,有些不知所措。
阳阳?从那些陌生的记忆里,依稀能分辨出,这是他们给自己取的小名,专门用了丈夫的单名做自己孩子的小名,而母亲的名字,似乎用来做了燕祈的小名,叫她乔乔。
而除此以外,最让燕离无法接受的,是他们两个的态度。
那双包含着爱意的眸子,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的成分。
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男人见女人哭的伤心,也不再搞怪活跃气氛,而是轻轻的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