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定陶,过冤句穿过大梁,又在博浪沙偏僻的荒野中逗留数日后,洛阳就在眼前。
躺在土坡上,张宁同样望着天上的星空,自己看了很久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看的:“兄长为何不进城?”
“为什么要进城?”王尧依旧看着天空。
张宁想了一会儿回道:“城里有吃的,可以沐浴,晚上也不必睡在地上,与蚊虫为伴。”
挥手驱赶走嗡嗡作响的蚊子,王尧回道:“城外也有才吃的,今晚的鱼就不错。沐浴是你自己不下河洗,睡觉躺在床上跟躺在野地上没什么区别,都是硬邦邦的。也就是你说的蚊虫少一了一些而已,只不过一只飞在耳边也恼的人睡不着,一群也是一样,还不如看星星来的自在。”
张宁撇着嘴,这一路上他就没说赢过。
“其实住在城墙里的人也就是比城外的人多了一点安全而已。有了城墙也就没了野兽,可在我看来啊,反而更危险了一些。因为野兽变成了更聪明的人。”
“可城外会有盗贼,强盗啊。”张宁还是不服气。
“这里是三川郡,况且这一路上你何曾见过盗贼强盗?难道城里就没有翻墙入室的贼人?睡得正香时,院子里噗通跳进一个黑影你害不害怕?可在这空旷的野外,贼人还没走到近前,你我就已有防备,多好。”
“那是因为四哥走在前面!谁会想要抢他!”
南宫豹站在远处,摇头苦笑。
王尧更是‘哈哈’大笑一声:“算你说的有理,那为何贼人都会被关进牢房?一座城像不像是一个巨大的牢房?只是关的人更多了?”又拿手随便一指:“看那。”
张宁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什么都没有只是黑漆漆的:“看什么?”
“萤火虫......”
“这才几月!”
王尧扣着鼻孔:“城里的看不到萤火虫吧?你若是在城外能看到吧,还能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城里怎么就没有萤火虫了!”
王尧冷哼一声:“你是没见过成千上万的。那么想进城怎么白天不跟着赵老一起进去?”
张宁越发的羞恼:“还不是兄长不愿入城吗。”
王尧‘啧啧’两声:“施主算你还有些良心。”随后继续躺好抬头看着天上,只是一时找不到了自己要看的双子星。
看了一眼已经躺下的王尧,张宁想着赵老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天下初定,秦以法治国,眼下虽如同往日一般无二,但日后必会重农抑商,限制商贾买卖。此时家主已是自顾不暇,族内必会动荡。郎君跟着眼前这人若能在外不必让家主忧心,就是对家主最大的支持了”。
其实他不知道赵业还有一些话没有说,比如他是家主唯一的直系血脉,他的那些季父、叔父们都不会同意家主日后将族长之位传给他。
没人喜欢将自己置于毫无意义的险地中,洛阳这种大城不比那种万八千人的小城。自己为了一顿饭一张床就可能要用自由做代价,这种亏本的事只要想通了没人愿做。
倒霉的总是那些心怀侥幸的人。
况且张宁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真情流露,并没有跟着赵老进城这就足够了。赵业也很识时务的以身体有疾的理由带上了南宫护,自己最起码眼下可以信任对方不会出城带着一群人抓捕自己这个流动人口。
“不打算问问什么是施主?”长夜漫漫,乐得逗弄这个漂亮的傻小子。
‘哼’了一声,张宁背过身去,不想搭话。
“小施主真不想听?”
“兄长惯会糊弄人。”
张宁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古怪的心里作祟王尧偏偏要告诉他:“施主就是一个光头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花你的。最后临走再送你四个字或者八个字。”
张宁心想哪有这么傻的人会对一个光头那么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有什么光头?受刑之人?兄长也不是光头啊?
歪着脑袋一边想一边问道:“哪些字?”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这是哪国之言?不似中原话啊?”
王尧翻着白眼回道:“中原人剃个光头?不被长辈打死,也被邻居打残了。那些人讲的是因果,求的是来生。
脚下踩死一只蚂蚁,也会悲天悯人。百姓一死一片一亡一城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们避而不见......”
内心又默默的跟了一句,‘还不如这个年月里的各种道家,哪怕出山祸乱天下,也总算是保全一方百姓’。
“兄长说要去西方,就是想要去找这些光头?”
‘咳咳’被呛到嗓子的王尧看了一眼南宫豹,想着这得是二哥才对,然后回道:“到也算是在西方......”
南宫豹直到子时才迷迷糊糊的睁眼,往篝火里添了两根木柴,揉搓着两眼起身。
“喝一口去睡吧,我换你值夜。”将酒囊递给已经犯困的护卫,南宫豹开口道。
护卫一愣:“给我的?”这一路上两人毫无交流,这腰间的酒囊南宫豹更是从不离手,跟着赵老进城的想要喝一口他都不给,这让护卫有些受宠若惊。
还在犯困的南宫豹闷声回道:“给我留点,不多了。”
接过酒囊感受着重量,护卫微微撇嘴,仰头‘咕咚咕咚’闷了几大口后才还给对方,心想今晚伤口总不能折腾的自家睡不着了。
翌日清晨,被鸟叽叽喳喳吵醒的王尧便去远处的溪边洗漱。
回来后跟也已醒了的张宁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