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夕阳将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就连马的影子都显得瘦了很多。
猴子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对酒楼的想法,王尧不时地点点头,以示同意。麻杆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心里想着今晚要不要多加几个火盆。翳背着双手落地最远,身后是怀里抱着两箱铜钱的大牛、小牛两人。
岔道口上,前面牵马的猴子突然感觉到马有些不听话,回身时就听坐在马上的少爷开口,道:“我这几日就不回家了。”
皇帝最多再过几天,就要东巡。官居有护卫之责的秦王卫卫丞,王尧可不想渎职。现在的他一刻都不想再耽误。
猴子后退一步,行礼道:“是,少爷。”
刚刚分开,走另一条道的王尧跟麻杆骑马走了才没几步,忽然回身:“别跟夫人说我受伤了!”
猴子几人急忙躬身行礼。
若是成亲以前,王尧一定不会说这种话。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说了,可能是因为不想让南宫雨担忧?
麻杆心中有多了几个词:惧内,妒妇......
“少爷有没有说去哪?”翳轻声问着猴子。
猴子先是点了点头,却问道:“少爷受伤了?”
翳眼神古怪的盯着猴子:“在那狗舍里面你闻不到也就算了,你牵马走这一路,就没闻到少爷身上有一股药味?”
“有吗?”猴子挠了挠头,继续道:“打我认识少爷那天开始,少爷身上一直都有一股子药味。”
“放屁!”翳斥了一声:“夫人的药,跟军中伤药你分辨不出来?”
猴子不知道是被这话气的,还是羞的,一时间整张脸涨的通红。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至于大牛小牛也一副:你们吵你们的,不关我俩事的模样,最后只好作罢。
“说,少爷要去哪?”
“章台宫!”
“啊?”
王尧本以为咸阳宫外的咸阳街就已经算是热闹无比,可距离章台宫不远的坊市,哪怕天色已经擦黑,此时地路上依旧人来人往,似乎这里根本没有宵禁。
街上的口音也越发的杂了起来,有楚音,赵腔,甚至就连燕人也不少。问了麻杆才知道,这处坊市是帝国最大的坊市,可能也就比临淄城稍差一筹而已。
不过王尧觉得,麻杆一定没有去过临淄。
两人进了宫区,周围乌漆嘛黑的王尧什么都看不清,索性跟着麻杆走。兜兜转转的走了几个街口,就在王尧以为麻杆故意带着自己绕路时,面前出现一条格外漆黑的宫道。
宫道不宽,也就堪堪能行一辆马车。两边高耸的宫墙更是让人走的难受,宫道的一侧不时有几道逼仄的小门,王尧顺带着往里一瞧,居然能瞧见几个宫女还在洗着衣物。
“这条道就是这些宫女走的。”走在前面的麻杆扭头说了一句。
“王卫就跟这些人共用此道?”王尧疑惑道。
麻杆摇了摇头,怕王尧没有看到,出声解释:“对面还有一条。”
王尧点点头:“那你带我走这?”
“走那边的都是内侍......”
王尧本以为只是跟这些宫人共用一条宫道,可谁知王卫在章台宫的驻地也在这里。抱臂环胸的站在院中,无声一笑。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秦王卫中的每一个人,无一不是秦之锐士。他们个人武艺超绝,随便拎一个出来放在军中,做个二五百主也是绰绰有余,可在这里,却跟宫女、内侍同在一片屋檐下。
给自己开门的那人年纪有多大了?
南宫洺只是少了一颗门牙,他可能就剩一颗了。
王尧挥退了从自己一进门,便一直行礼中的老内侍后,苦笑道:“咱们还真是人憎鬼厌......”正打算抱怨几句,却听暗处传来一个声音。
“你当初也厌恶我等之流。”
王尧嘴唇嗫嚅了几下,想了想还真是,最终没有反驳。
“见过统卫。”
见秦风倒背双手走了出来,麻杆很有眼色的也退了出去。
“喝点?”
王尧微微一怔,就见秦风手里提着一坛酒。
“陛下睡了?”
“咱俩能喝到天亮。”
“我其实想戒酒的......”
秦风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意气风发了?”
王尧懊恼的拍拍脑门:“你不能总一直监视我吧?”
“以后不会了。”
“今天呢?”
王尧问完,见秦风眼珠子一转,呼地叹了一声。
秦风也很是无奈一笑。
“干喝?”
“去给卫丞找些吃食来。”
“诺!”麻杆在门外的回答声,异常干脆。
猴子跟翳回到家里,看着干净如初的院墙,对着满头大汗的吕泽道了一声辛苦后,直奔内屋而去。
翳觉着自己还没到跟猴子一样,可以随意出入内院去见少君的地步,对着正无所事事的鹰问道:“你们吃了?”
鹰先是点点头,又是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翳觉得今天自己的火气格外大。
“吃倒是吃了,可现在又饿了。倒是你,回来就没顺道买些吃食?那俩箱子是什么?”
“自己看去。”翳踢走脚下石子,一屁股也坐在了院中。
鹰熟练的借着拐杖站起来,单腿跳了过去。将木箱刚刚打开,透过缝隙看过后,又咣当一声将箱子给重重合上。
“打劫去了?”
“回夫人,是少爷赢得。”
“嗯?”南宫雨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