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归颇有些豁出去了的意思,为国也好为民也罢,丝毫不在乎自己那封奏章可能会得罪一个势力集团。
王尧此战功过全在皇帝一念之间,韩归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赌上了自己的仕途或者是生死。
“郡君说笑了。”翳哈哈一笑:“都尉与郡君之情,末将不甚清楚。可末将跟随都尉以来,也算知晓都尉行事,旁人不知,可末将无丝毫怨言。”
韩归一愣,随即也是一笑。
五千俘虏,王尧什么也不问就任由自己处置,这笔回报确实要比想象中的还要丰厚的多。
“你我所言,可尽数说与你们都尉听。”
翳行了一礼,回道:“末将定会一字不漏的将之复述,可郡君也该知道我等都是军爵既得利益者,甚至包括韩大人你也是。
恐怕此事阻力甚大......”
两人商讨着如果皇帝同意,那么该怎么将这些俘虏安全的押回上郡。
王尧听完吕泽将那晚四人搏杀的情形用自己躲在床下的视角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后,心中有了一丝大致的判断。
他已经从俘虏的口中知道了,冒顿没死,但他还需要南宫护的佐证来证明自己对匈奴的一些猜想。
入夜时分,王尧终于等到了蒙恬同意他这一部回撤肤施的请求,且被告知了另一条消息,蒙冲可能还活着。
就近赶往救援的秦军没有发现蒙冲的尸体这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蒙冲的将旗也没找到。且有经年老卒在战场四周发现了大量朝同一方向而去的马蹄印记。这种印记总共发现三处,最乐观的情况便是秦军向这三个方向突围过。
将那些被马踩得血肉模糊的袍泽收敛,尽可能辨别过不会有匈奴人夹杂在里面后,只得用了王尧军中实行过的火葬。
第一个赶到的二五百主默认了士伍们这些犯忌的举动,因为他也想日后战死时可以埋在家乡的土地下,而不是这塞外草原。
大火燃尽,人的脸上不见哀容,只剩仇恨与坚毅。
秦人可以坦然接受袍泽的战死,首级被敌人割下。甚至也慢慢接受了尸首被剥光衣物,浑身赤裸的被丢弃在地上,被野兽撕咬,被飞禽的啄食。但他们绝不能忍受袍泽被人折磨而死,就在距离大火焚烧尸体的不远处,还有数百具被剥膛破肚,明显是生前受尽折磨而死的秦军尸体被摆放在那。
他们要复仇,不止是为大秦,不止是为了给这些战死的人一个交代更是给自己内心的一个交代。
南宫护这两天想的事太多,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让他总是失眠。他倒是不必在床上辗转反侧,起身便打算出帐四处巡视一番。
自蒙冲败兵回营,营中人心惶惶,尤其是南宫豹将几个五百主关押之后闲言碎语也就多了起来。好在只局限在军官之间,没有蔓延到低层士伍中。
壬的左手手指被砍掉了三根,耳朵也被人咬掉了一小节,就这样的伤势也只是个轻伤,没受伤前该做的事,现在每天照常要做,甚至因为人手少了,做的比以前还要多一些。
今晚的值宿,就比之前多了半个时辰。
“咔嚓。”
将手里的木条折断,顺手扔进一边的火塘中,左右看了一眼后,迈步离去。
进了一处林子,摸黑来到两个身影前,壬慢悠悠开口道:“叫我来什么事?”
两个黑影一时间都没开口回答,壬更是不急。
鹰嘴崖就是一窝山贼,品行良莠不济。
一些人跟着王尧,纯属是因为日子能好过一些。
“这月亮也看了,蚊子也喂了。天色已晚,我要回去睡了。”说完,壬转身就要走。
“等等......”
壬回身站定,看着从树影下走出的徐邈道:“说吧。”
“有人找过我们,所以......”
还没说完,就听壬冷哼一声。
徐邈嘴角微颤,陡然睁大眼睛。
“噗”,一支羽箭已经直直的射中咽喉。
陈征转身就逃,他发誓他没想过壬会带人来,且不由分说便直接射死了徐邈,单是那箭法他就知道来人一定是南宫护,因为楼烦好歹还会询问缘由。
徐邈一手握住咽喉,跟壬同时看向那边暗黑中,他想开口说话,可从嘴里出来的总是血液。
长出口气,壬手握军刺追着陈征而去,他知道现在解释没用,如果他拿不回对方的人头,南宫护一定也会要了他的命。
南宫护不在乎这三人在干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射死了谁,他只是偶尔撞见了值宿结束却没有回帐睡觉的壬,而跟到了这里而已。
夜不归营,四个字就够了。
第二天王尧听到南宫护说死了两个山贼后,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天大的事,也没有赶着浩浩荡荡的牧群跟隶臣回塞内重要。
回到肤施,看着城中的百姓步履匆匆,从郡守府衙办完各种交接文书,刚刚走出来的几人这才想起,距离秦历年已不足一月的时间。
好在中间的过程都很快,大多文书早已写完只等王尧签字用印就好,将虎符双手呈给因郡尉不在前来代为交接的郡丞后,总算是彻底闲下来的几人商量了一下,便晃晃悠悠的向位于城南的那片市集走去。
看着路边顽皮的孩童相护追逐打闹,身后的妇人虽气的跺脚跳起,可那扬起的巴掌总是不舍得真的拍下。
几个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墩上聊着什么,走远后或许是谈起年轻时的糗事,还隐隐能够听到身后几人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