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巫医不分家,占卜行医都是巫觋来做。后来巫族自己内部细化,其中的咸众偏向占卜降神等巫术,而朋众更偏重于医术。
虽然巫鸩自小被选入咸众,但她自小跟着大巫朋长大,医术这一块也不曾拉下。判断一个女人是否怀孕,根本用不了多久时间。
听说妇纹有孕,屠四拍手欢笑,姬亶却是半信半疑:“我们一直跟着小王妇,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来啊。会不会您看错了?”
他记得姜夫人怀孕的时候吐得很厉害,还有周族的一些妇人们,无一不是这样。可小王妇一点不舒服迹象都没有,该干嘛干嘛,利落得很。
“地生百草,各有不同。女人有孕后的反应不一样,妇纹这样无痛无灾的实属天帝庇佑。再说……”
巫鸩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俩人一眼:“这种事怎么好跟男人说。”
还真的,姬亶这时才发觉妇纹身边一个女伴都没有。
“我留下来陪她,顺带看顾草儿。”巫鸩不再说话,阖目躺下了。
这就是不想和俩人多说了。
姬亶拉了拉屠四,这个没眼色的腆着脸还往前凑:“那您给小王带句话呗。他特别挂念您,有句话也好让他安心。”
没回答,但姬亶觉得屋里的温度似乎低了一点。他再拽屠四,拖不动,那傻子还在催巫鸩。
“鬼方易逼他拿望乘的人头来换您,小王能上这个当么?不能够!所以他直接拿下沚邑,就为了让我回来就您。谁知道您自己出来了……”
姬亶决定先躲为敬,一般这个时候巫鸩就是在考虑怎么杀人了。
他刚跑到地道台阶上,就听见里面哗啦一声,什么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屠四缩着脖子跳出来了。姬亶再一看,四哥怀里还抱着一堆碎陶片。
俩人到了前头,屠四把陶片一扔,嘟囔着巫鸩这么大脾气,一点没有小王妇的矜贵样子。
姬亶一边扔那堆陶片一边道:“四哥,你以后可别再说这话了。我看鸩姐姐是一点都不想做小王妇。”
“嘿,她想得美!婚聘礼都有了,还能反悔不成!小王就差以大邑为聘了,她还要咋的?真不明白小王喜欢她啥,冷冰冰的,连个笑脸都没有。哪儿有妇纹大人的气量风度……”
“四哥你就别说了,鸩姐姐捡回一条命够不容易了。”
正嚼舌根,正主儿回来了。大门外一阵喧哗,妇纹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葬礼结束,又随众参观了鬼方易自命大巫祝的表演,妇纹这会儿一阵阵的反胃。她顾不得缓,先对屠四叮嘱道:“快收拾一下,大军马上就要出发。阳鬼部的宗主增援沚邑。”
“那鬼方易呢?”
妇纹没说话,一手捂住了嘴。同去的幽沉着脸道:“那个混蛋没说,我推测他还是要去下危。”
屠四太阳穴上迸出两条青筋,急道:“那不就是要对下危开战了吗?!小王用沚邑也没能牵制住鬼方易啊。咱们大王……”
幽瞪了他一眼,屠四吞了半截话,声音低了半调:“下危那边恐怕还没做好准备……”
下危的形势众人皆知,缺兵。
六七两个月,昭王已经连续登人七次。可战事越往后就越需要有经验的士兵。新登来的青年大多来自农耕族裔,弓镞矛戈全不行,连列阵辩旗都得从头练。
总之一句话,新军训练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战事的推进。
如果鬼方易此时携九宗骑兵和百族联军合围下危,那……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大邑商危矣。
鬼方易跳出了弃给的难题,舍掉沚邑直取下危。派个阳鬼部过去也只是为了做一做姿态,继续麻痹商军。
“不过还好,我来之前,雀巢已经带着地图回去了。希望下危那边能早做安排吧。”
众人又商议片刻,屠四上马离去。
他走之前已经告诉了大家妇纹有孕的事。众人欢喜之后都是一身冷汗:当初厉夫人和裘来家里闹了那么大一场,妇纹被他们揉搓得不像个样子,幸好没事!
每个人都加了小心。小王不在,要是妇纹母子有个啥长短,他们就都没脸活了。
可是这群大男人除了幽,没一个伺候过孕妇的,所以他们表示关怀的手段就变得很奇怪。妇纹干什么都有人钻出来抢过去,到最后,她连喝口水都有木头捧着陶碗不撒手。
“夫人您尽管张嘴就是,我给你端着。”
最后,妇纹被搞得烦不胜烦,甩手去了屋后地穴看顾巫鸩主仆。
夫人一走,幽就对蓝山使了个眼色。蓝山会意,立刻拉着大熊离了院子去玩摔跤。木头回东屋扒了一会儿,从炕上的席子底下掏出了三块绢布。
几个人钻进屋里看着那块绢布。上面曲曲弯弯一堆墨线,姬亶拧眉看了半天,问木头:“这就是雀巢的地图?”
“是,他画了两份,这一份是留给咱们的。还有,四哥回来的时候又给了一块,说是雀巢在沚邑画的,从上城往沚邑的路线。”
四张拼在一起,从渡大河开始一直到沚邑的地形就全了。可是姬亶和木头都看不懂。
俩人充满希望地看着幽,少年干笑一声:“杀人我行,看图……我不会。”
那有什么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石头说话了:“我能看懂。”
幽一歪头,看着他扬了扬眉毛。石头面色一红:“雀巢走之前教过我。”
四个人聚在一起研究了半天,好容易搞懂了路线。接下来又有了新问题——什么